出了太阳,走在外面倒也不觉得冷,楚洛身上裹了件灰色的羊绒大衣,越发衬得她整个人单薄瘦小。
陆琛出神的望着那背影,雪青色的围巾在她颈间绕了一圈,围巾一头松软的流苏垂在身侧,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
她的一绺头发从围巾中漏出来,软软地搭在肩头,发梢被太阳光照得泛出一点金黄色来。
一时间,陆琛回忆起来,从前她的发质是顶好的,乌黑浓密的一头长发,哪怕到尾端也是乌黑的。
那时她嫌弃他老是熬夜,动不动就趴在他的背上帮他找白发,一边找一边娇滴滴的说:“陆哥哥……哎呀,头不准动不准动!”
好不容易找着一根他的白发,她便“啪”的一声揪下来,恶声恶气道:“陆叔叔,你看你都有白头发啦!你再老我就不要你了!”
陆琛好气又好笑,这种时候他都会将她扯回身前,按在怀里亲老实了,然后问:“还叫我叔叔么?”
楚洛接吻时从来都令人觉得十分青涩,每次陆琛吻她,她便睁大了眼睛,如同一只受惊的雏鸟一般。
可等他松开她,她便会搂住他的背,娇声娇气道:“陆哥哥,我刚才没发挥好,还想再亲一次。”
那段时间她对着他总是陆哥哥长陆哥哥短的叫着,于是也就不管楚昀叫哥哥了,总是直呼他的大名。
楚昀觉得不对劲,后来想了许久才终于明白过来。对于这种情侣间的小情趣,他不以为然,但每次撞见他们俩腻歪时,他都会忍不住皱眉说一句“变态”。
过于遥远的往事,其实并不适合回想。
他脱口而出:“樊江宁他还好吗?”
陆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问了出来,来之前他便打算好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只要看看她便好。
也许是惊讶于从他口中听见这个名字,过了几秒,楚洛才平静答道:“找到合适的供体了,下个星期手术。”
陆琛听见自己说:“……那太好了。”
其实两人没走出多远,只是陆琛顾念她的孕妇身份,当下便说:“休息一下吧。”
楚洛没吭声,默默地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了。
她的手里一直还拿着那张彩超单子,薄薄的牛皮纸袋被她的手指捏得有些发皱。
陆琛盯着那个牛皮纸袋看了许久,他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薄薄的一张纸上,记载着那个尚未出生的小生命的图像。
陆琛又想起那个被他亲手扼杀掉的孩子了。
也是四个月大的宝宝,男孩,手脚已经成型,甚至还能够扮鬼脸。
只是关于那个孩子的彩超照,他一张都没有看过。
他知道自己不能看,他知道自己哪怕只看一眼,都会心软犹豫。
其实他也不是喜欢孩子的人,可全因为她喜欢,所以他便也和她一同筹划起一家四口的将来。
爱意正浓的时候,两人也说过许多关于孩子的话题,大多数时候都是楚洛在说,男孩要如何如何,女孩要如何如何。
所以后来她恨极了,才会骂他畜生。
是啊,虎毒尚不食子,他却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孩子。
他连畜生都不如。
陆琛的视线一直停在那个薄薄的牛皮纸袋上。
他就那样定定地望着,仿佛一生的期盼、一生的希冀都在里头了。
陆母信佛,有一年他去供奉她牌位的寺庙捐香油钱,住持看他面相,便说他这一生子女缘薄。
当时他不以为然,却没想到一语成谶。
陆琛想,哪怕那个孩子和他没有半点干系,可他要是能看一眼,那也是好的。
他听见自己涩然的声音响起:“孩子还好吗?能让我看一眼彩超照吗?”
楚洛却没有回应他。
她目视着前方,声音悠长缥缈:“陆琛,没想到有一天,我们还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
她终于彻底将他放下了,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
十五岁的楚洛想过这一切吗?
十五岁的楚洛预料到过二十三岁的她会恨毒了这个男人吗?
十五岁的楚洛想过二十八岁的她再看到这个男人时,心就像一潭死水,再不起半点涟漪吗?
爱的反面是恨吗?
不是,爱的反面是遗忘。
无端端,陆琛却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看过的一个故事。
那个外号叫小飞侠的男孩对他的朋友温蒂说,我原来也一直以为妈妈会一直开着窗子等我,于是我就在外面玩了两个月,又玩了两个月,再玩了两个月,然后我飞回家。可是窗户已经栓住了,妈妈已经把我全忘记了,我的床上睡着一个小不点。
楚洛轻声问:“陆琛,你今天来找我,是干什么的?”
隔了很久,陆琛才开口答道:“年后我和曼青就要出国定居,以后不回来了。”
楚洛甚至问了一句:“去哪里?”
“英国,她喜欢英国。”
楚洛点点头,“英国很好。”
他们坐的方向正对着一大片冰场,冰场上热闹非常,有本地居民,也有外地游客,一派欢庆祥和的模样。
不远处有扛着插杆叫卖冰糖葫芦的小贩,插杆上面插满了冰糖葫芦,红彤彤的,十分喜庆。
楚洛指了指那里,轻声开口:“陆琛,我想吃冰糖葫芦,你能去买一串给我吗?”
陆琛看了一眼,然后站起身,“我马上就回来。”
陆琛想起来,她念中学时常和鹿小萌一起溜来什刹海滑冰,两个女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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