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到两个时辰,大婚前一天,更加睡不着。怕第二天眼睛肿起来,接连喝了两碗安魂汤,就是睡不着。
今夜的月光很亮,从窗子投进来好像银星洒落满地,斑驳的树影子投在青纱帐子上。
怎么样也是睡不着,含藜姑且起身到窗口看月亮。丁香开得好盛,好像她第一次遇到他的那一天,满怀着憧憬和激情。望着月光下的丁香,她心里难得的空旷的宁静,宁静的发起怔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中一声清响惊醒了她,那声音如此的凄凉清冷,好像从万丈寒潭的潭水底传出来。含藜抬头看夜空,月亮下飞舞着一只巨大的白凤凰,厚重蓬松而洁白的羽毛,好像刚刚落地的雪花,闪着银白清寒的光。她眼见着它从月亮下划过,翩翩的向自己飞来,落在窗口那棵丁香最高的树枝,树上的紫花扑簌簌的飞下来。她可以清楚的看见它每一根羽毛。
“是真的吗?”直到此刻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像在梦境里。
那只白凤仰起头又叫了一声,听上去比第一声还要哀婉凄凉。全身的羽毛闪着寒光,仿佛一座冰雕。很快它又飘飘洒洒的离开了,洁白的身躯从月亮下划过,很快消失不见。好像就只是为了一瞬间的停留,要她看见一样。
“是真的吗?”含藜喃喃自语,仍旧望着它从月亮消失的方向,许久才回过神儿来,就只剩下安静的夜空。
她以为一切都是一场梦,自己现在是在梦中。窗台上留下了一片羽毛,闪着银光。含藜讪讪的拿过那片羽毛,好像一个小女孩对于极为美好的东西握在手中的恐惧。如此轻盈雪白的羽毛,仿佛很快就会在她的手心融化一样。
“你是谁?这是送给我的吗?”
挨到四更天该起来梳妆了,彻底不用睡了。
“水莼,我的眼睛是不是肿的厉害。”
“肿是肿了,还不厉害。”水莼一边亲自端洗脸水,一边吩咐小丫鬟们收拾东西。
一个小丫鬟引着过来梳妆的十全妇人进来。含藜正洗脸,脸上挂着水隐约见到这妇人皮肤瓷白,有些胖,好像个胖瓷娃娃,媚眼却不甚分明,穿着宽大的绯色袍子,低低梳着流苏头,发髻上戴着连生贵子金华胜,鬓旁讨喜的簪着一朵大红绒花。
过来行礼道:“姑娘今日大婚,大富大贵,子孙满堂。”
含藜从水莼手里接过巾子擦过脸笑道:“多谢老人家,借您吉言。”
那妇人连忙打开红布包的梳妆匣子,取出篦子为她篦头。含藜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得过里面的人。天色还是漆黑的,院子里早点上大红灯笼,两大排的灯笼,从她的院子一直延伸到府门,夜风里摇摇摆摆,丫鬟家丁们提着同样的红灯笼手忙脚乱的准备送亲,一个一个的红点攒动着,好像奈河桥畔血红的彼岸花,风中被吹飞花瓣。
到了今天,心里却是荒凉的,什么也想不起,感不到。
只听“咔”的一声响动,瑶函惊叫了一声。屋子里五六个小丫鬟正嘈杂的忙着收拾东西,听瑶函一叫,一时都安静下来。只见梳头的妇人神色慌张的手里拿着半截篦子。
“梳的好好的,怎么会断呢?”
梳子无端的断成两半,尤其是大喜的新婚之日,即便是不知道明确说法的小丫头们也知道绝非吉兆。
“没什么大不了的,换只梳子快些吧。”含藜平静的道。
“是。”
水莼连忙从梳妆台上拿出她平时用的梳子给妇人,其他人也不用人吩咐都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继续作手里的事。
含藜心里是麻木的,如此不吉利的事情此时此刻也全然提不起她的思虑了。不过她知道,以后一定都会找回来,那种前途不明,束手无策的窒息感。
直到入了洞房她还是迷迷糊糊的,身边一直有人在跟前提醒她礼节,深怕她忘了哪一步被耻笑。含藜头脑一直很清醒,记得清清楚楚,就是无喜无悲的没有了感情。
到了新房水莼叫瑶函和陪嫁的小丫鬟出去吃饭休息,自己在她跟前服侍。
“王爷那里如何了?”
“王爷正在外面敬酒,有一会耽搁呢?姑娘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我吃不下。”
“大喜的日子。”水莼说到这里也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含藜蒙着盖头,很好奇屋子里到底是什么样子。向下看能见到床上撒满了核桃、栗子和莲子。大红龙凤呈祥金丝锦被,鸳鸯戏水枕头,罩着红绸百子帐。隔着盖头可以看见迷迷糊糊家具摆设的影子,都是红彤彤一片,最亮的应该是一盏红灯笼。
约莫二更夜已深了,恒允送走宾客回到房里来。水莼连忙迎上去行礼,见恒允面带笑容,泰然自若,并没有不悦神色,这才放心下来。
恒允到含藜跟前,见他王妃穿着凤袍霞帔,头上盖着龙凤呈祥大红盖头。他不同寻幽,对于娶妃充满憧憬幻想。在他看来婚嫁本就是生老病死一样毕经之举,皇家的婚姻相比民间更加显得乏善可陈,即便现在跟前的是郝琳宫也没有什么新鲜之处。无论娶谁都是旧相识,少了未知的神秘。不过真的轮到自己身上,还是勾起了些许兴致,好奇里面的她是什么样子。
“良辰美景春宵暖,轻掀红绸牡丹开。”说着掀开她的盖头。
含藜抬起头,见他穿着大红的礼服,同平时也不一样了。一时傻傻的,怔了片刻才想起来给他一个微笑,笑得羞羞涩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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