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挽着我的发髻,清脆的说着。
耳边似乎又响起一声霹雳,正与衣衫奋斗着的我被惊呆了,下意识的抬头,望向眼前的铜镜。
没错,是我,一颦一笑。
眉眼之间就是我,紫涧,没有被人切了鼻子换了耳朵,可是,那真的是我吗?
眼如点漆,灵动润泽,流转间似有盈盈心思欲语,红唇欲滴,仿佛沾着露珠的樱桃,惹人啮咬,不一样,确实不一样,比之前多了分娇媚,也多了分纯真,甚至透着两分无邪。
但是为什么,我看着有些怪异?似乎在哪见过啊。
我自己的脸,天天都看,自然见过,可是我心头的疑虑,不是因为这个,而是……
“太子妃,说起来,您与那‘天界第一仙子’倒有几分近似,只是你多了英气,她多了柔弱。”小姑娘嘴巴没停,手也没停。
我怔怔的盯着铜镜,“什么‘天界第一仙子’?我怎么没听说过?”
“怎么会啊,瞳玥仙子就在龙宫啊,您不是和她很熟的吗?”
“当即……”铜镜落地,片片碎裂,我低头,看见一张龟裂的扭曲美丽容颜。
是的,瞳玥,现在的我居然与她有着几分相似,不过人家那是极致的高雅华贵,端庄秀丽,仿佛九天的明月。
而我,不过是一弯沟渠,纵然能倒影出明月的影响,却永远没有那种圣洁,人家若说是官窑的精品,我不过是民窑的仿品,再是美丽,徒有个形似,那种内敛的华光洁净,是永远也模仿不来的。
是了,离汐曾说过,我象一个人,指的就是瞳玥吗?还有他那时的点头,勉强同意我陪伴在身边,是在我身上寻找着瞳玥的影子吗?
过去的,已经不必再去深究,如今的我已是初云的妻子,离汐不再是我的责任,若非说有,就只有苍凝冽和紫浔了。
不知道他们若是听说我和初云成亲,会怎么对我?
浔一向温柔,微笑点头中看不到他的心思所在。
苍凝冽的话言犹在耳,若是我再勾搭他人,就将我扒皮抽筋,炼化三魂六魄,爱之深,恨之切,我无言以对。
我该是幸福的,我身边有初云,可为什么幸福中,心开始隐隐做痛?
无情恼,多情亦恼。
“太子妃,您看,怎么样?”她的声音拉扯我凌乱的思绪。
捡拾着掉落满地的纷杂,我对她嫣然一笑,点着头,“你的手艺真好,若是我有你一半聪慧就好了。”
她红着脸低下头,我则在众人的围拥中出现在前厅,行使着我身为龙宫太子妃第一件大事,给龙主龙后敬茶。
“爹,娘,喝茶……”
此刻的我,得体的就如同名门闺秀,纤纤弱弱,规规矩矩,哪还有和帝羽斗法时的半点无赖样。
偷眼瞄瞄他,面容平和,甚至有那么一点欣喜,以往看见我就吹胡子瞪眼的表情也不知收到哪去了。
“起来吧。”他一抖手腕,艳红的珊瑚手串落入掌心,“这一次,送给你,不会再拒绝了吧?”
“谢谢爹!”我婷婷而起,垂手侍立。
老家伙,我五百年前不收他礼物的事居然还记得,太小心眼了吧?
“云儿呢?新婚大早请个安人就不见了,死猴崽子。”帝羽哼着声,重重的放下杯子。
猴崽子?不是你儿子么?
“爹,娘,让涧儿去看看,顺道向师傅师娘敬杯茶。”在他们颔首中,我有礼的退出大门。
一出门,我立即垮了脸,松了腰,歪了脖子抖了腿,看着身后的浩浩荡荡,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一个人蹦蹦跳跳,窜进了师傅的居所。
“师傅……”我腻着满脸笑,望着窗边的人影。
柔和的光芒从窗外撒入,打在他的身体上,让半边身子看起来仿佛透明着,光与影的交错中,他静静的坐着,发丝轻扬,象一株水中仙莲。
听到我的声音,他轻轻牵动嘴角,似笑了。
“师傅……”我坐在他的脚边,靠上他的膝头,象孺慕的孩子,闪亮着眼,高高举起手中的茶碗,“我没爹没娘,您替我主婚,就是紫儿的父尊,请您喝紫儿一杯茶。”
冰白的指尖接过我的茶,他没有出声,只是深深的凝望着我,望着我的脸,我的眼。
“师傅,您也觉得奇怪是吗?”我苦笑的摸上自己的脸,“我更奇怪,我不知道自己再变下去,会成为什么样子,您能告诉我答案吗?”
我知道他给不了我答案,只是他在我心目中一向是无所不知的神,我下意识的反应吧。
“我到底是谁?又是谁这么狠毒给我下过禁制,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无欲无求仙人下这么毒的手?难道真的要千人压万人骑,才能变回我真正的容貌吗?”我的手揪扯着衣衫的下摆,咬牙出声。
我恨,我恨自己不知道的过去。
我恨,我恨那个可能隐约躲藏在暗中的敌人。
我更恨,恨这个恐怖的解咒方式。
清凉抚摸上我的头顶,莲花的清香围绕上我,还有师傅的声音,“紫儿,莫要被仇恨迷失了眼睛,珍惜所拥有的。”
紧握的拳头慢慢张开,指尖舒展,留下一团揉皱的痕迹,我用力的深呼吸着,消化着师傅的话。
没错,珍惜所拥有的。
没有人间的磨难,我就没有与浔的相依为伴。
没有死过重生,就不会有和凝冽的百年情缘。
没有当初的天真,也不会有初云的诚心交付。
这都是我该珍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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