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沁湿了花圃里开得正盛的陶菊。
正是秋意深浓。
“二哥,是我错了!”少年已经在冷雨里跪足了一夜,银发湿透,沾着园子里的泥水,狼狈地倾泻了一地,“求你……别再淋雨了,快回屋去吧!二哥!”
他手脚冰冷,竭力忍着寒颤,嗓音更是沙哑得厉害。然而一双天真无辜的大眼睛,只望着不远处同样淋在雨里的兄长,目光里直直透出哀求。
花圃里,一个青年正俯身看护着花盆中娇滴滴的花朵。对少年的话,径自充耳不闻。花枝繁茂,百媚千娇……如果不仔细看,也许还发现不了,隐没在花丛中两个金属圆轮──那是一张制作精巧的轮椅。
“我知道!二哥,我全都知道!”看着青年苍白的侧脸,少年终於崩溃了一般地哭喊起来,“如果没有二哥的默许,那诏书根本就不可能下得来!就算父王心急替你娶亲,也不可能允许我用一个不知所谓的亲王之女蒙混过关……”
听闻少年的哭声,花丛中青年的手终於静止在了那里。
“二哥!你向来最疼我……母後死的时候,你应承了要护我长大,你……你帮我最後一次,二哥!”少年凄凄艾艾地哭求着。
苍白的手掌缓缓地紧握成拳。
“你究竟……想干什麽?”同样没有血色的唇瓣缓慢轻启,一字一句,“小七。”
细雨绵绵毫不停歇。
一盏茶的时间後,少年断断续续的哭诉终於渐止。
青年一直紧握的拳头松了开来,沈声低喝:“……荒谬!”话音落处,只见他手心里一朵鲜花的残骸簌簌飞舞而下,随着风雨盘旋着,飘落进了尘土之中。
苍白的手掌放回到了修细的双腿之上,青年坐直了身体,嘴角紧抿着,绷成了一条肃穆的直线。
“我必会找天下最好的名医,替你调理身体,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治好这‘病症’!”这个国家地位最尊荣的王子,凝重地吐出誓言。
“不,没用的。如果普通的医者有用……”犹豫了一瞬,娃娃脸的少年选择了直言不讳,“二哥你,也不用多年来缠绵病榻了吧?”
青年倏地侧过脸来。刹那间周围的空气都似乎静止了。
眼前名花妩媚,嫣红!紫,然而在那青年沈静如水的苍白容颜映衬下,竟只成了彻底的陪衬。雨水沾在他的发上,却又好像不忍让他染上丝毫的狼狈。
少年对着他苍白的面容,心里有些刺疼,更被他的目光所慑,小声地继续求道:“二哥,你只要……只要同她圆一次房,一次就好!她不用你负责……你要是不喜欢她,我自会带她离开……”
良久,但见那一脸病容的青年闭了闭眼睛:“你明知我……”眼见兄长的神色有所松动,少年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罢了……就当我这一世,对你最後一次纵容。”
“二哥,你答应了?!”少年几乎是哑声欢呼起来。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常年孤身一人的二哥,是因何而不取任何妻眷。
二哥的病,本来就不适合接近女色,就算不考虑身体的原因,以二哥的性子,更不愿意耽误了任何一个女子……无奈父王执意想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最心疼的儿子能有个伴侣,进或後继香灯。之前去青龙国求亲,自然是父王的意思;然而四哥嚣张跋扈的表现,却是拜二哥所赐──故意搞砸了求亲之事,替二哥省去了不少“麻烦”。没想到的是阴差阳错,兜兜转转,那个女孩儿最後改头换面,却仍是要“嫁”给他的二哥。
“二哥……快回去吧!”不忍再看病弱的兄长在雨里“自残”,终於得到应允的少年心里发虚。
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到底有多荒谬、多过分。然而用婚姻当做外壳,他的良心似乎能稍微好过一点。正如青龙国君说的那样,玄武国,确实有着“兄纳弟妇、子承父妾”的风俗。兄弟共妻,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麽十恶不赦。
二哥不喜欢,她最後还是我的……这是少年心底卑劣而卑微的一点小算盘。
“这株魏紫,怕是不行了呢。”天青色的衣袖轻轻抚过花圃里开得最灿烂妖娆的花朵,青年轻轻逸出一声叹息,微微低头,晶莹的雨珠顺着他墨黑的发滑落下来,“将它旁边的姚黄,一并处理了吧。”(注)吩咐既出,他轻轻转动身下轮椅,已是起身离开的意思。十步之外“虎视眈眈”等了大半夜的众人,瞬间在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我已经将自己锁在房里足有两日了。
除了送饭的婢女之外,再没有人能进来。
外头的侍从们眼睁睁看着,他们尊贵的七王子殿下,两日来不时对着个紧闭的门板絮絮叨叨,温言细语,却怎麽都没听到屋里有任何的回应。
慕容笙着实是好话说尽,到最後软硬兼施,恩威并济……我却还是不肯见他。任他软磨硬泡,我心底都没有什麽柔软的触动了。只傻傻地坐着,默默数着桌上餐盘里的饭粒。
不能说是伤心,失望总归是有的。
还以为自己真那麽好运,平白从天上掉下来一个愿意养我这条大米虫的金主……人家跟我可以说素昧平生,哪里需要对我付起什麽一生一世的责任呢?
况且,他絮絮叨叨说着的,不过都是关於他二哥的点点滴滴……至於为什麽要替我伪造身份,为什麽要让我嫁给那个公子允,却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吱呀──”
紧闭的门扉终於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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