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风霁月的慕则止,他的人生里有这样一条不堪的记录。
迟几许的身体发颤,雨打残荷似的,再也握不稳手里的资料。
“迟小姐,如你所见。”顾期耸肩,语调淡漠得与窗外一径流下的雨水兼容了,“车祸的案子,判了三年。”
迟几许从餐桌抽出了两张纸,囫囵地抹了脸上的水,殷红的唇拉扯出一抹阑珊的笑,“撞了谁?”
“那个人知道肇事者成了现在的慕总吗,不会来讹钱吗?”
她只是缓和气氛,顺带刺激一下顾期。
对方冷漠地嗤笑,不可置否,“他一直以为,你喜欢的人是秦觐。”
“什么意思?”迟几许没转过弯,实在是因为顾期说话有头无尾。
“那个人不会来找慕则止讹钱了,他已经拿了秦氏开的天价数额,逃之夭夭。”
迟几许一愣,飞快地低头,资料上描述的只言片语,她看不出任何端倪。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为什么?”迟几许的声音也开始颤抖。
服务员端上来一杯橙汁,等她微笑着离开,顾期的指腹戳着吸管,似笑非笑地勾着讽意,“原因多了去了,不过有一条迟小姐应该脱不了干系。”
她屏住气息,洗耳恭听。
“当年迟小姐和秦氏的二少爷似乎有些亲昵关系。”顾期不咸不淡地强调“事实”,“迟小姐和慕总在大学时的那些暧昧,他们也一清二楚,对付一个一穷二白的年轻人,他们只要动一根指头就能毁他前程。”
迟几许的心坠落到冰面,又被尖锐的利器摧枯拉朽式凿开,猛烈的冰冷的暗潮吞没了她完整的呼吸。
算算日子,在他退学之后没有多久。
迟几许没有遗憾错过,没有追悔放过他,她只是……只是一厢情愿地把所有误解、恨意都扣在他身上,对她在心底里无数次谴责,口诛笔伐。
因为忘不了,如果可以轻易忘记,那会连一点点恨都保存不下来了。
也许他后悔过,不应该轻易离开,可是……那时候他身陷囹圄,他已没有机会。
蹲在监狱的慕则止,无论如何是她不敢想象的,他以为她和秦觐在一起了……那时,如果他是这么以为……
他有多难过?
“我……”
“迟小姐。”顾期从她手中拿回资料,翻到后两页,塞给他,“还有这个,他父亲的住院记录。”
也是突发的工伤。
照片里的男人,中年,头发自然地蜷曲,黝黑的肤色,看起来像一名农名工,也许没有人会联想到他会是慕则止的亲生父亲。
顾期十指交叠,“这场车祸还有一个前传,慕总的父亲曾经在秦氏旗下做工,因为秦氏的信誉问题和豆腐渣工程,深受其害,昏迷不醒躺在医院,当时慕总以及他的母亲守在病房外,秦氏的人来了之后,他们承诺,如果放弃治疗,林女士会得到一大笔养老费。”
没想过会是这样。
迟几许握紧了玻璃杯,窗外,湿润的天黑如水墨。
“慕总的父亲受伤严重,抢救回来的希望并不大,林女士考虑到儿子的学业和后半生脱贫入富的可能,毅然答应了条件。秦氏要挽救的是他们几十年企业和儒商声誉,一笔钱堵住一张口,对他们而言很划算。”
迟几许又抽了几张纸巾,轻覆住了眼睑。
她伏在桌上,艰难微笑,“我猜,慕则止一定不会收秦氏的钱,他宁可不读书,也绝不会接受这样的施舍。”
“是的。”顾期将资料密封起来,“其实这些东西收起来已经作用不大,明天以后,也许这些都不再成为秘密,甄总要替慕总守住的秘密,终于在野心和阴谋论中被策动出地面。迟小姐,我此来没有别的目的,只是为了给你一剂预防针而已,毕竟他有过这么不堪的过去,要是‘丑事’败露,你觉得他骗婚,那么对于他的声誉而言,将是危墙之下最后一击。”
迟几许撑着下颌,苦涩地笑,“你们就是这么看待我的啊。”
“他现在在哪?出院了吗?”
顾期宛如松了一口气,“在家静养,烧伤面积较大,暂时无法出门。”
他又补充了一句,“他情绪很不稳定,出狱之后,染上过一段时间的抑郁,最近好像有些复发的态势。迟小姐,不是我要碰瓷,这确实是因为你的缘故。”
迟几许没有反驳,她淡淡地颔首,“我知道了。”
明珠蒙尘。
她心里最无瑕的明珠啊……她用最坏最叵测的恶意揣度他,时至如今,才看清它返璞的模样。还是那么纯粹而美好,时光里,是她在逆水行舟,进进退退,周而复始。
慕则止半睁着眼,幽静地打量着天花板,这样的夜注定是用来失眠的。
窗外没有月光,只有凄哀的一段雨声,像极了一管箫音。
潺潺如水的夜晚,寂静是沉默的舞伴。
意识朦胧里,好像有人迎着床头微暗的灯光走入视线,是一个女人,很难看,头发松乱,妆花了一脸,但眼神固执而胶着。
“睡不着?”
熟悉的声音不经意地洒落枕畔、耳畔,融入他渐渐急起来的呼吸里。
被子下钻入一只手,将他安静地笼住,浑然不惧窗外哀婉的凄风冷雨,她的指尖带着雨的冷意,但很快便化成一团燎原的火,肺腑滚烫。
女人的目光,有平静,有温和,有不舍,有歉疚,还有缠绵……
但这不是幻觉,他清醒地意识到,下一秒,他执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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