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伸手去探一探额头,发现并不烫,“满川哥你也没有发烧啊,身体哪里不舒服啊?能起来吗?我们去帮顾老师做那些东西吧。”
“我能起来。”季满川换了个姿势,望着窗外,幽幽叹了一声,“可我不想起来。”
“……”
顾绥这时候正好出来,身材修长的青年身上套了件围裙,看起来竟然还有点和谐,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小夏,你过来吧。”顾绥道,“不用喊满川了。”
“好吧。”夏言只好点了点头,跟过去,和顾绥一起忙活。
摄影师不时拍到季满川,某人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百无聊赖地,像是进入了待机状态。
厨房里的人忙里忙外,过了一个多小时,夏言开始往外面的船舱里搬东西,季满川看了一眼,是还冒着热气的酒酿圆子,他也不客气,端起来一碗小圆子就吃。
顾绥正好出来,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只是递给他一个汤勺。
越是这样,季满川却有点不好意思了,说自己能拿勺子。
但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当夏言芋艿还没做好的时候,某人依旧没有要帮忙的意思,死活都不起来干活。
第106章 西洲曲
顾绥和夏言两个人把画舫里备好的碗筷都摆好,锅里还焖芋艿,香气从缝隙里透出来一缕,似雾一般钻到人心里。
顾绥随手从墙上拿下来一柄琵琶,伸手一拨,细白的指尖下流淌出叮咚乐声。
“小夏,会唱江南小调吗?”顾绥抬头,问他。
夏言摇摇头,“没有接触过,不过……我可以试试。”
“好。”顾绥把琵琶抱在怀里,站起身往船头走,“来,我教你。”
“啊?”夏言一怔,想起顾绥不是演员么,难道也会唱歌么。这组里面季满川和他都是主职歌手,只有顾绥一个演员。
船头有一列椅子,椅子周围还有木桌,木桌上摆着新鲜的还带着露水的花枝,鲜艳夺目。顾绥看着船下碧y-iny-in的河水,举目是垂柳依依,万里无云,早秋的凉气像是从水面上升腾而起,让人从骨子里感到愉悦和爽快。
顾绥余光瞥到夏言的身影,低头,怀抱琵琶,信手而弹。
青年的声音柔和舒缓,如山间泉水,让人听起来便觉心神宁静。
夏言惊诧地听着青年口中轻声唱起的小调,慢慢地发现他好像不是用普通话唱的,而是某种吴侬软语。那种语调带着江南水乡独有的柔情,像是街头巷尾卖的糍粑,甜而不腻,只是听那调子心就先软了半边——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
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
以往的是诗词都是唱出来的,这首南朝时的《西洲曲》也不例外。
顾绥以前在江南的时候,常常见那些在船头摘莲子去卖的姑娘们唱着这首词,年轻的面庞如带露的荷花,口中的调子千回百转,情愫炽热却隐秘。
顾绥觉得像这样的调子,还是用吴侬软语唱出来最好,普通话则少了一种韵味。
不同于上次十面埋伏的杀气四伏,这次的琵琶声柔婉清丽,如弱质女子穿着锦绣长衣款款行来,步过长长的青石板,撑起一把竹骨伞,抬眼幽幽地望来,目光温柔而深情。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
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
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这一首曲子不算短,但顾绥低声吟唱完毕之时,夏言还没反应过来,只觉那歌声余音绕梁,如光滑丝缎拂过皮肤,一瞬即逝,却依旧带来冰凉细腻的余韵。
“记得调子了么?”顾绥把琵琶放到一边,轻声问他。
夏言怔怔地点头,“调子是会了,这首《西洲曲》我也曾记过,只是……只是我不会说那种方言。”
“没关系,简单得很。”顾绥笑笑,便低头,拿起桌子上的笔记本便写了下、起来。
青年的字迹清俊挺拔,是行书,潇洒恣意又不失秀气,上面写了《西洲曲》全诗。
顾绥逐字逐句地示范每一句该怎么读,夏言的语言天赋很强,只是过了两遍就说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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