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浑浊妖力变得生机盎然每个关节都亮晶晶的木头人偶——若是不出意料,这尊木偶,就是她最后的依仗。
她盯着已经快要完工的木偶,最终还是松了口。
“……这件事,你先让我想想。”
一直低着脑袋的压切长谷部终于听见了主君的回应,那一刻,他缓缓松开了后槽牙咬住的那块鲜血淋漓的腮肉,满口的血腥味让他不至于露出太过失礼的样子,长谷部恭恭敬敬的道谢后从来路离开,背过身时不着痕迹的吐了口气。
——这一次,是他赢了。
☆、第3章
悄无声息离开小院的长谷部终于松开了紧握住刀柄的掌心。
那里曾经握着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的手,他反砍山石的那一刀不仅是震碎了刀身,更让他手臂上原本已经愈合的七七八八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循着手指和刀柄浸润了整个刀身,伴随着那份男人对一个女人日益浓厚的妄执,一起融入了压切长谷部的身体内,到了再也擦不掉抹不去的程度。
他盯着不远处守在院门口的付丧神,一期一振,吉光的荣耀,侍奉巫女的灵刀,具现化后的模样称得上一句霞姿月韵,清风霁月。
比起自始至终追随在巫女聆听她教导的一期一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是跟在织田信长身边的压切长谷部与他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在刀身碎裂灵魄不稳的时候第一时间沐浴的东西并非巫女纯正庞大的灵力,而是第六天魔王自骨髓中透出的贪婪狂念——想要得到她,想要拥有她的一切,想要让她成为只属于自己的女人……
某种意义上,那不仅仅是属于第六天魔王自己的想法。巫女身上缠绕着的重重执念化作的诅咒多得可怕,被冠以魔王之名的人类不过是恰好比常人的欲念更重、更不愿意放弃、更容易被那些“东西”所污染影响而已;不久之后当拥有了独自形体的长谷部以付丧神的眼睛再度看向连素的时候,就能察觉到当日织田信长的那些家臣试图向她求助,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那份倾国之姿就是她生来便拥有的最大原罪,这是属于这个年代的因果,她的容貌就是比任何妖魔都要可怕的诅咒——连身为魑魅魍魉之主的羽衣狐也要为之沉迷归附的倾国魔貌,某种意义上甚至胜过了这世上的权势与财富。
她是侍奉神明的高洁巫女又如何?最终还是要被人从神坛上生生拽下来,扯掉所有可以让她逃离的羽翼。
……糟糕啊。
在那一刻生出了和魔王同样心思的自己,掩饰着自己心情的自己,一步步谋划着的自己,简直糟糕至极。
压切长谷部抬起手,掩住了自己无意识翘起来的嘴角。
——所谓的物似主人型是有道理的。
压切长谷部把他原主那点心思继承了个完完全全,一点都没落下。
我的主。
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他的手指攥紧了刀柄上缠绕的流苏,在庭院的角落里,浓沉冰冷的妖气随着呼吸被付丧神吸入体内化作供给的灵力,嘴里的伤口以极快的速度飞速愈合,之前在阴阳师的院子里净化掉的部分重新被妖力污染殆尽,而那双藤紫色的眼睛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妖异。
“若我没看错的话……你是在吸收妖气化为己用吗?”
一期一振的声音不冷不淡的在不远处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与嘲讽。
身着华丽狩衣的蓝发付丧神微眯着那双金色的眸子,那身犹如孤山傲雪的清贵气质在这片血气浓郁妖雾笼罩的庭院内显得异常的格格不入。他站在压切长谷部的面前,一双眼冷得吓人。
压切长谷部盯着他看了一会,随即浑不在意的挪开了眼神:“我还以为你会直接一刀砍下来。”
“在你还是连姬的佩刀之前,我不会对你动手。”
他虽如此说着,那双眼中的森冷杀机却并没有掩饰的打算。
在四下无人的时候,一期一振便总是会省去后面的尊称直呼巫女的名字,这一举动在压切长谷部看来未免太过冒犯,也太过傲慢。
——炫耀他的地位,还是炫耀他和她之间的关系?
长谷部无所谓的冷笑一声:“你我实力本就相近,主人无法再像过去那样继续供给你所需的灵力,我倒是不介意用妖力补充缺失的部分,倒是你,如今的一期一振还能和我对打吗?”
一期垂下眸子,语气冰冰凉凉:“你知道,这种程度尚且不足以达到威胁我的地步。”
“我知道。”长谷部耸耸肩,转开了脑袋。“我和你,她总归还是更偏爱你多一点。”
表面上来看的确如此。
……但是她却开始嘱咐压切长谷部去做其他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她连自己也要瞒着?
明明跟随她最久的那一个、从诞生的那一刻就被刀匠允诺要送给她、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她身边的是自己才对啊。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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