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淡淡的看了他两眼,视线落在杂乱的神祠之外,黄风卷住了他的话音,他说:“当年你抗诏不尊,其实早就有人预料过今天的事儿。”
“谁?”宣离的心跳的很快,嘴边的答案呼之欲出。
景安轻嗤了一声,似在回忆当年的荒唐事:“青衡。”
不谋而合,果然是他。
宣离从很早之前就有疑虑,倒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只是他人生的每个转折点似乎都有青衡的身影,他总是出现的那么凑巧,一次两次,次数多了便让人不得不怀疑,然而青衡到底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又是好是坏呢?
第96章
“尊上说了什么?”宣离的声音略哑,疲态明显,怀里的人全身重量都在他身上,压的他自己也有些犯困。
景安顿了一顿,并未直接说,倒是宣离,顺着人的话音莫名想起了很多久远的往事。
这些陈年旧事,宣离向来是不大爱回忆的,隔得太久,也切实没什么回忆的必要,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起,总有种别样的意味,好像是宣离自己打破了本该安稳度过的命盘,将这局面搅得一团乱。
“其实想起来,也没说什么,不过一句,天命既改,但凭造化,当时不知这天命说的是谁的命,而后一朝清醒,明白他所言的不是天界,正是你。”景安语气淡淡的,融在风声鼓鼓的神祠里,意外的庄重。
宣离往后靠了一靠,闭着眼睛很久才吐出一句:“没了吗?”
“没了。”那坐在宣离身侧的人像是叹气,目光落在屋外昏黄的天色中,无端道出一句,“他是你的执念吧!”
宣离睁眼看向景安,安静等待着人的下文,无缘无故说起这种话,是想表达什么?
景安自顾自的接上自己的话头,似乎并未将其当做一个问题,“我活了数万年,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说到此处他停下来,柔和的笑了一下,“以前总听别人说天界的凤陵帝君喜怒无常,喜欢做些不着四六的荒唐事,人前一副温和平淡,人后y-in险冷酷,全无道理可讲,后来见了你之后,才知不过是闲人的无稽之谈罢了,你从来都是个温柔至极的人,有着凤凰天生的和煦温暖,也有,至死不渝的深情。”
“可惜,太过深情便是执念,太过执着于求一个结果”景安突兀的停了下来,只说了一半,太过执着于一个结果,所以呢?
宣离隐隐有些不安,心里却似乎已经明白景安想说什么了,下一秒,那人捡起身前的一块小石头,伸手将那石头掷出了门外,“往往最是没有结果。”
周身血液瞬间凝固了一般,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宣离茫然的看着景安,半晌问:“什么意思?”
景安望向他的眼睛,眸光中尽是难以言说,“我曾寻找有关魔神的信息时,无意看到了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一些关于魔神的前因后果,尊上要听吗?”
强烈的不安在宣离心里翻腾,脑海里有声音反反复复,不要,要,不要,要
然而这件事,本来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事到如今,除了怀里的人,他已经没什么可在乎的了,听与不听对结局而言,没有什么区别。
“你说吧。”宣离依然平静,话音揉在无边的风声里,像是一汪星辰沉于月色,浅淡而温柔。
暮色来临,屋外云层暗淡,一切星芒皆被掩盖,怀里的人依然睡着,宣离浑身僵硬,抱着人的手在夜色里不住的抖,他长舒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俩,然而耳边全都是景安刚刚的话音,如何都静不下来。
景安背靠着身后的神像神情晦暗,殿内一片寂静。
“所以,如若成魔,拂羽将会永远忘记过去,若是不成,便活不了多久是吗?”宣离的声音很轻,轻到不像是问别人,反倒像是说给自己听。
景安并未即刻回应,他坐在原处,视线穿透破烂的围墙,望向远处。
只有真正的魔神才能永生,像一头只会杀戮的怪兽,不死不休的活在这天地间,七情六欲皆抛,前尘往事忘却,乃是真正的无上神通。
身边的宣离忽然动了,他借着浅淡的天光将人轻轻平放在地上,又将外袍脱下盖在人身上,继而在旁边坐下,指尖轻抚过拂羽的脸颊,喃喃自语般问:“真的没办法了吗?”
景安也许能够理解宣离的心情,却无法感受他的心境,他想说什么,又觉得此时说什么都是徒劳,魔血既出,便没有回转的余地,留给宣离的选择,仅有这两种。
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景安一觉醒来,神祠里的宣离已经不见了,只留下拂羽安静的躺在原地,如今天光大亮,拂羽脸上的伤口显得尤其骇人,原本英气的脸庞已经划得不像样子,甚至看不出原本的样貌,景安看着看着,突然就有些心酸。
难怪人间常说,愿有情人终成眷属,这话的意思,从来便是并非有情便可眷属,这世上莫名离去的人,远比走到最后的要多,就像宣离与拂羽,就像他和天菱。
景安胡思乱想了片刻,又将心思放在了拂羽脸上,可惜此处没有药材,只能简单的用法术处理伤口,他将残留在皮肉里的魔气剔除出来,方便伤口愈合,别的便也做不了什么了。
一直到暮色时分,宣离仍旧没有回来,天边布起y-in云,浓沉的黑云携着狂风由远及近,像是要下雨了。
景安心里不大平静,早上醒来时就觉得浑身酸痛,明显是吸入了什么类似安眠香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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