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亲这边,于情于理,舅舅都应该护着母亲。
她忽然想起了那天那只银匣子,父亲和舅舅见面时特意让洪昌回家取,难道是父亲知道舅舅的什么把柄,以此要挟他在纳妾一事上帮自己说情?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父亲回京不过半年,若是最近才认识的倒还好,感情不深,哪怕有几分姿色,日子长了也就淡了。
怕就怕那女人曾和父亲共患难,让父亲难以舍弃。
大伯母回来,叫雪晴帮自己掌灯,云霁则送冉念烟回房。
等三人离开,程姨奶奶才悄悄对儿子嘱咐道:“你跟去看看,你媳妇帮着哪边,你就帮另一边说几句好话,不要得罪人。”
大伯父愣了一会儿才咂摸出母亲的意思,一言不发地追上去。
大伯母来到慈荫堂时,却发现人已经散了。杜嬷嬷说祖母被父亲气得头风发作,父亲正在向郎中询问病情,母亲先回房了。
杜嬷嬷说这话的时候,神色紧张,大伯母心头也是咯噔一下,对大伯父道:“快去看看老太太。”
当她来到二房院里时,正看见冉念烟在热水盆里浸了帕子,递给母亲擦眼泪。
她不由得恍惚,似乎已经很久没见弟妹哭过了。
母亲见她来了,让奶娘把冉念烟抱去东间。
大伯母搂着她,道:“问彤不哭了,和嫂子说说,二叔让你受什么委屈了?”
母亲哽咽道:“他在外面有人了,这么久了,一直瞒着我……我的亲哥也向着他,我……”
大伯母叹息一声,早就料到会是这样,柔声问道:“弟妹听我一言,事已至此,再发愁也没有用了,不如知己知彼,早作准备。水有源,树有根,那女子是什么个来历?”
母亲收了收眼泪,道:“说句没脸的话,那个不知廉耻的人还是个官家之后,叫什么薛自芳,父亲是举人出身,是个八品不入流的定襄县丞。”
大伯母皱起眉头,道:“定襄县丞……难道他们在定襄就认识了?”
母亲哭道:“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勾搭在一起!现在他是铁了心要让这个不清不楚的女人进门,那还不如休了我,一拍两散来得干净!嫂子,我真后悔,后悔让他去了定襄,自从那时开始,什么都变了,不过是三四年的光景,我却看不透他的心思了。”
大伯母拍着母亲的背,道:“你别急,那薛氏在不在京城,住在哪?听你说她也是读书人家的女儿,若不是私奔,父兄断然不会同意女儿做人家的妾室,若是私奔,那可是她一生的把柄,被你拿捏在手上,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母亲摇头道:“他护着那人还来不及呢,哪肯让我知道她的落脚处。”
大伯母道:“大不了让他大哥旁敲侧击地问问,先想法子找到那女人,看看究竟是个什么货色再说别的。”
郝嬷嬷也跟着劝道:“大夫人说的有道理,这院子里还是您说了算,我们都是您的心腹,就算那小贱人能进得了这扇门,也未必能全须全尾地出去。”
母亲只是摇头。
她在意的根本不是薛自芳,而是父亲变心了。
冉念烟不由得叹气,母亲纵然学会了坚强,学会了对外八面玲珑,却过不了父亲这关。
所谓的夫妻之情当真有这么重要吗?
母亲已经被悲愤夺去了理智,冉念烟却觉得母亲方才的表述有不少漏洞。如果父亲真是在定襄认识了薛自芳,可就算是最底层的读书人家都不会让成年的女儿在外男面前抛头露面,他们怎么能有机会?
却听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她听出那是父亲进门的声音。
父亲似乎有意压低声音,冉念烟侧耳去听却是模糊一片,只能叫琼枝去奉茶,回来时把听到的话传达给她。
大伯母先和父亲在中堂说了会儿话,先问过祖母的病情,又质问他薛自芳的事。
父亲无奈道:“让嫂子见笑了。方才在慈荫堂,问彤没给我解释的机会。薛氏的确是定襄县丞薛严的独女,三年前突厥突袭定襄,薛县丞死于城下,家小不忍他暴尸荒野,冒险出城寻尸,遭遇了突厥残兵,掳走了薛氏,在军营中有人要侮辱她,我看在都是汉人的份上,救了她一次,后来……”
他的话没再说下去,大伯母自知清官难断家务事,劝了两句,也离开了。
她一走,父亲像失了主心骨一般,坐在中堂的太师椅上不敢进去见母亲。
母亲却猛地甩开珠帘,珍珠撞击的乱响吓得父亲抬眼看去,正对上母亲凶恶怨毒的眼神,娟秀的脸因怒火而扭曲起来。
“冉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方才不是很能说吗,怎么外人走了反倒装起哑巴?”
被抢白一句,父亲也怒火中烧,拍着桌子站起身,道:“徐问彤,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还敢说什么!”
母亲冷笑道:“还用说?该做的都做尽了!你倒是说,你救了那个女人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好事?”
奶娘捂住冉念烟的耳朵,却被冉念烟推开。
父亲酝酿了很久,只能听见粗重的喘气声,良久才平缓下声气:“问彤,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在西岭固的最初两年,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到了最后,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困在那里。你知道那种绝望吗?放眼望去什么也没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有一成不变的天、滚滚盐碱的河水、枯荣交替的草原,不知道大梁什么时候才能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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