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砂枝低头继续背着台词。
这是她努力争取来的第一个机会,不能就这么消失,娱乐圈如同银河,群星璀璨,她成不了最亮眼的那一颗,却也不愿轻易陨灭所有光芒。
七月中旬,还未到流火之势。
整个江碧热滚滚的,方渡青怀疑自己走出去就会自动变身哈士奇,吭哧吭哧吐舌头来散热。
太阳变身为滚烫的糖汁,黏乎乎的,无法脱身,
除了每天去医院,或接到大单,方渡青几乎闭门不出,在家管理网上神社,吹着空调吃新培育出的西瓜,一勺挖下来能看到四种颜色,冰镇过后,口感会像果冻。
最近几乎日日能在网上看到大学生要求放高温假的请求,除了那些岿然不动的名校,其他设施并不怎么好的学校,快被抗议声掀翻。
方渡青躺在地板上偷笑,她穿着最简单的吊带衫和花边短裤,两条小细腿随随便便就往茶几上搭。
换在以前,老方肯定吹胡子瞪眼过来训人了。
一个人在家,自由,但太安静。
她眯着眼,想了想,决定下午把爸爸和弟弟接去水上乐园玩。
不习惯做无用功,打开电脑查询水上乐园的拥挤情况,盘腿给老方打电话,“喂,爸爸,下午有检查吗?”
“没,这周都没有,医生说状态挺好的。”
“阿叶呢?”
“老样子,在做题。”
老方一口气叹得七零八落,想必很郁闷,当初逼着两姐弟从幼儿园开始学数学,一路训练下来,方叶岚已经进入至臻境界,水平超过了他这个数学教授不说,还经常因为钻研问题冷落老爹。
一个病房就两个人,即使发妻不在了,老方同志还是秉着有节操的精神不多看护士一眼,自家儿子不理会人,那就真的无人诉衷肠了。
“那你告诉他抓紧时间,等会我出门来接你们去水上乐园玩。”
“一把年纪去什么乐园……”
老方黑脸,儿女都这么任性,真是难过。
方渡青喝了口冰水,“阿叶许久没接触过同龄人了,这个不说,连小孩子都没见过几个,我怕他跟数学符号呆一起久了,人情世故全忘了。”
“还有,这几日太热,刚好到那里去去暑气。”
“活动身体,总没问题吧?”
挑重点说,终于让老方开金口表示同意,方渡青从地上跳起,回卧室挑选衣裳,马上要见老同志了,不敢穿得太任性。
最后挑了灰色吊带长裙,外面罩白衬衫,在腰摆处松松打个结,左边胸口别两片羽毛。
去医院的路上,方渡青再三和主治医生确定外出的注意事项。
老方和阿叶的病,遗传性的,至今找不到原因。
目前的症状是在发作时全身痉挛,骨头剧烈疼痛,但次数不多,医生做出的最好估计是瘫痪,最坏估计……
方渡青在明媚的日光下,心口沉痛。
她穿梭在医院一两年,最开始,接手的医生护士都当她是小孩,娃娃脸,刘海盖额,黑漆漆的大眼睛。
当她冷静地要求医生告诉她最后年限时,所有人都看起来不忍,是方渡青置身事外一般劝他们说实话。
医院这个地方,见证生离死别,谎言对想要活下去的病人和想要不失所爱的家属,没有用。
方渡青的眼泪,早就在未来和夜里流光了。
主治医生是资历深厚的中年人,最后也能摘下眼镜,对她说,“最坏的结果,就是所有正常的细胞全被破坏,血管壁薄弱到无法承受压力,心跳骤快,然后全身布满出血点……”
即使已经见过两人的坟墓,方渡青还是无法接受从一抔黄土到浑身是血的转变,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呼吸被勒住。
她点点头,眼里安静地泛起水光。
对于老方和阿叶来说,平时多走动不是坏事。
可惜一人是宅,一人很懒。
方渡青好不容易将两人拖出来,左边是穿着清爽月白t恤和短裤的弟弟,右边是将军肚都快被磨灭的老爹。
她走在中间,心里吃了无数个,膨胀的欢喜如云。
招来智能车,把两人推进去,方渡青最后才进去,侧身刷了钱,显示屏上,车主正在优雅行礼,“您好,很开心能为您服务,请问目的地是?”
“金山水上乐园,南门……”
“好的。”
方叶岚盯着虚拟的影像,突然没头没脑开口,“这程序写得忒差,刚才弯腰时的动作不连贯,还有面部表情,僵硬,捏的脸也有点失真……”
方渡青无言,估摸他是职业病犯了。
老方一直安静趴在窗户,看外面,又看看这崭新的智能车。
“这个时代真的好养活人啊,我还不想就这么认输……”
他闭上眼,作休息状。
方渡青和方叶岚齐刷刷看他,到底是一个屋子里被养大的,能看出老方同志眼角的每一根褶子里,都蕴着不甘心。
看了方叶岚一眼,他难得抿着嘴,不说话。又看老方,他死活不肯睁开眼,似乎在憋着不哭。
无言抓住他们的手,方渡青很有耐心,像在哄小孩,“没关系的,一定可以的。”
她微笑,最怕明明是废话,还要当谎话说出来。
亲人可以从这句话里汲取勇气,自己却只能在一字一句中咽下满心的酸痛。
到水上乐园南门,三人刚下车,就听到了潜江龙启动时,一群人天啊地啊的惨叫。
抬头,不远处的小瀑布飞溅而下,珠落玉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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