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泽变成花朵或墙缝,一会儿圆一会儿瘪,轮流交替毫不违和。
鹤舟看着看着笑出来:“海狸,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可爱。”
海狸忽然睁大眼睛盯住他,眼神迷茫而天真。
她说:“海狸是我的狗。它死了。”
鹤舟所有动作,顿时僵硬碎裂。
他松开手,牙齿在口腔里相互较量。
海狸猛地拍自己的脑门,一双眼深沉似海。她啪的一下端起茶杯,闭着眼睛微微仰头,柔软的发从她脑后倾泻,阳光叠在她暗淡的身影里,似黑布蒙灰。
情绪沉淀,不闻不看总是最好的选择。好久,海狸低下头来,胸口呼吸绵长。
鹤舟低着头从口袋里拿出东西,脸上有着不能轻易发现的痛苦,他低声说:“从巷子里买的泥人,给你留着。”
她睁开眼看,顿了顿,忽然感到那么点无奈:“这是只老鼠。”
“我知道。”
“我属马。”
“我知道。”
“你买老鼠给我干什么呢?”
鹤舟深深地看着她双眼,一字一顿的回答:“因为卖的没有海狸,没有海狸,只有这相像的。”
因为这只是相像的,所以谁都不能成为你。
海狸眼睛结冰,她把那小老鼠拿在手里,大拇指磨砂着它的眼,乌黑、明亮,却那么小,瞎的一样。
如果大智若愚,那么她愿意。
海狸说:“谢了。”
鹤舟摇摇头:“从此以后别跟我说谢。”
海狸把小老鼠插在一边的白陶花瓶里,笑出一口白牙:“应该谢的还是要谢,哪一天我帮了你你也该跟我说谢谢,鹤舟,这是素质和道德的问题。”
于是鹤舟不说话了,他把头低下去,手中握着缕茶香气。
海狸忽然问:“你吃饭了吗?”
“……没有。”
“对了,没问你回来干什么呢!”
鹤舟顿时觉得难过,原先他感到愤怒,怒她的不屑,怒她的薄情,现在他难过,难过自己的傻,难过自己的真。
他只能又一次回答她:“回来看雪,看妈妈。”这次他又加了一句看妈妈,算是一种没什么意义的自我安慰。
海狸点点头:“可以啊这么孝顺。”她把额边的发别起来,露出弧线柔和的侧脸:“是昨晚到的吗?怎么你回来镇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想当初上学时万人空巷,回来就寂静无声,是不是太虚假?这可不像海狸心里的漆河。
鹤舟避重就轻:“临时起意回来的,我妈还不知道。”他顿了顿,又低声补充到:“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她会的,宝贝儿子给的惊喜,哪个妈妈会不开心?”
鹤舟沉默下来,他默默无闻的把情绪搓成细沙,哗啦啦的,全倒进心底的罐子里,他一遍遍给自己催眠,腐烂成灰,腐烂成灰,腐烂成灰吧……
鹤妈说:“吓死我了,你个臭小子!”
“给你惊喜吗。”
她瞪一眼:“谢谢你,妈妈又惊又喜!”
鹤舟躺到床上,拿手遮自己的眼睛。
鹤妈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几月不见,孩子变了好多,高了些,身材精瘦的,很有力量。
她忍不住抱怨:“北京有什么好,又远又大,人往里一走晃眼就看不见。”
他认命一样闷气附和:“您说的一点没错。”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哼!”
“……嗯。”
“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
“得得,我自个儿上街去给你买……臭小子。”鹤姨脸上泛笑,鹤舟慢慢的坐起身,脑子里悠悠响起海狸那句宝贝儿子。
她真的,快什么都不牵挂,什么都不惦记了。
鹤舟慢慢抠起十指,柔软的棉花垫单皱起深沟,每一条凹陷的布料里,凝结着满溢的刚硬的怒火与千言万语无法成话的悲情。
鹤舟从房屋里走出来,鹤妈渐渐走远的背影像一颗模糊渺小的黑点,他一抬头,那女人猫儿一样,正睡在二楼阳台的藤椅里。
球儿仍然冷艳淡漠,它卧在阳台上,长尾悠哒哒的晃着,时不时翘起一个弧。
这一人一猫,简直像一幅来自外星的投影。
鹤舟四处找了找,好一会儿才从树根下找到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子。他把石子放在手心颠了颠,迈步走动院子中心。他在脑中想象着海狸过会儿受惊的样子,无聊的觉得有趣。
“咚――咚――叮”
美丽的弧线之下,坚硬的石子跳上阳台跳上地板砸上落地窗的玻璃。受惊的猫儿嘭的一下四蹄朝天,哧溜一声消失不见了。
海狸猛地坐起来,心脏因这动作闷闷的极速跳动起来。她四处望了一眼,视线在一片整洁地面上扫了一圈,那颗小小的黑色石子正静静的靠在墙上,面上跳着几点光。
海狸顿了一会儿,脑子里过了遍球儿的样子,这才站起来。
阳光正朗盛着,古老的巷弄里渐渐腾起了烟火香。苍翠的绿意从一栋栋房屋后探出头来,清风过处,一片莎啦啦脆响。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看鹤舟家的院子。
第一次看见正梳头的鹤妈,这一次,变成了她那年轻的刚从学校回来的儿子。
海狸的眼睛从鹤舟的笑容往下滑,滑到他的喉结,滑到他随意插在裤兜里的手掌,滑到他脚下踩着的两片枯叶。
时光像突然一下安静了,她看着看着,头晕目眩。
鹤舟把手捧在自己嘴边:“海狸,中午来我家吃饭!”
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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