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江面……
这样的奇事,自然也少不了人打听询问。可那些被江水冲上船的人,只知道落水之后便像有一股力量在后面推动着似的,把他们重又送上了船,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是一问三不知。得知这个答案,众人不免失望。时间一久,便没几个人再惦记这事。倒是行船多年的老船家们一口咬定这次的事乃是“河神”保佑,于是,从此浛江上又添了一桩“河神救人”的传说……
程青禹在祖父询问到这事时亦只是一昧的摇头。体谅孙儿才逃过一劫,祖父没有再多加询问。而他在渡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的异常沉默,也被当成是落水事件的后遗症,没有人觉得奇怪。
但程青禹其实是知道的。
他看见“她”了。
混乱迷离的水光,缥缈虚幻的白影,还有拂绕过肩颈的冰凉触感……这一切与其说是真实经历过的事情,不如说更像是由幻想构成的梦境。这个梦,整整十年,他从未对任何人诉说过。只有在最为寂静的夜里,放任自己沉浸在那个清幽的、冰凉的、带着江水潮气的迷离世界中……而在梦的结尾看,最后的画面,几乎总是那个雪白浪头幻化出的身影,和那双无以形容的眼睛。
程青禹从未细思过这究竟代表了什么。
又或许不用想。早在看到浛水所幻化的柳烟那一刻,潜意识比他的理智更早地明白了他究竟想要什么。
——他想要靠近“她”,想要捉住“她”,想要同“她”长长久久、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原来,他早已思之如狂。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说的福利下章才粗线……是的窝就是这么一枚好不容易预告一次还特么预告错误的清奇女子凸(艹皿艹)
☆、迷离
第四十章
当听到夹杂在鸟鸣声里的那声微弱呻.吟时,仍处于回忆中的程青禹几乎是下意识瞬间转身俯下,披散在背后的墨发因过于猛烈的动作散落在锦被上,他紧张得屏住呼吸,一瞬不落地盯着浛水鸦羽般的长睫微微抖动了下,紧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了。
屋内陷入了寂静。低垂的帐幔里,一人平躺,一人俯身于上,相距不过咫尺,近得能闻见对方的呼吸声,然而——
程青禹没有想到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双眼睛。无论是那十年,他对江水中惊鸿一瞥的身影无数次的心念遐想;还是在云川镇里,与变幻了容貌的她一次又一次在完全不同的境遇下相遇,在他心底,浛水始终是第一眼留给他的印象那样,飘逸,神秘,不可捉摸——以及完全相反的,简单,纯粹,泉水般一眼就能望清所有。如此矛盾的两种气质,只因她名“浛水”,于是一切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是,眼前的这双眼睛不同。看到浛水终于醒来,等待渴盼了数日的他本该欣喜若狂的。程青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心上人犹带着初醒朦胧的目光里从头到脚都陡然僵住,凝固在俯身的动作丝毫动弹不得。
……或许是因为,此刻的这双眼睛虽然美丽依旧,却是恍如两谭深泉,在他所熟悉的清透外,朦胧的掩盖下,另透着一种陌生的、难以言喻的幽暗。
这是他从未在浛水的眼睛里看到过的。
是昏迷得太久,伤势还未痊愈的缘故么?
这个念头在程青禹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他没有往更深处想,毕竟浛水总算是从仿佛永无止境的昏迷中苏醒过来了,一如既往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女子的确是他所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这个,于他就已是足够了。
无言的对视里,那些毫无来由的疑虑终如天空的云絮,悄然间消散。他的双眼深沉得像是冬天的湖泊,无数情绪积淀其中,无声涌动,某一瞬间几乎就要冲破冰层一泄而出——但终是被他不动神色的压抑下。最终,程青禹只是唇角弯起一抹笑,伏在她玉白的耳畔。
“浛水,欢迎醒来。”他低低地道。尽力放轻的声音里带着自己也没有料到的沙哑。
浛水偏过头,眼里像浮着一层迷蒙的阴翳,没有具体的焦点,显出一种奇异的涣散。她就这样愣愣地“望着”他,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她这样的表现异样的太过明显,绝不容许人忽视。不自觉地,程青禹已暗暗蹙起眉峰。他垂眸掩去眼底闪过的忧虑之色,面上却是微笑不变,稍稍坐直,抬手为她整理微乱的鬓角,语声沉稳地为她道来近来发生的事,“浛水,你不知道罢,你这一睡便过去了五天,文彦已——”
冰冷的温度忽然覆上他伸出的那只手。
程青禹蓦地停住。低头,目光落在从锦被里伸出的那只白皙纤细的手上。惊讶只占了很小一部分,浛水异常的眼神是令他感到不安和忧虑的源头。一言不发地将她的手紧紧反握住,程青禹沉默了好一会,想要说些什么,忽然间,觑到浛水从醒来后就渐渐充盈了血色、在苍白面色的映衬下显得有点突兀的双唇蠕动了两下,微不可闻地说着什么话。
他不由得惊喜,立刻凝神细听,“浛水你说什么,你有什么想要的么?……”因那声音过于微弱,不自觉俯下身,离浛水的脸越来越近……
就在他离她只有一二寸之远时,一只手臂突如其来地环绕上他的脖颈!程青禹面露惊愕,不待动作,眼前骤然一黑,难以描述的冷香扑鼻而来,他只觉得唇上忽然被堵上一个柔软到不可想象的事物,温热的触感让他立刻反应过来究竟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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