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挥手,停在榻旁的驼妃太监暗自松了口气,提着小心将人悄悄抬走。
初九早朝时发生了一间大事。
有御史当庭呈上一方折子,弹劾赵太傅门下之徒,滇地一方总督于清借修水道之由贪污受贿一事。
帝震怒,派大理寺全权探察此事,令其必于五日内将此案查个明白。
于清乃赵太傅之徒,彼时赵太傅立于朝堂,虽面色稍变,却未曾出言替爱徒求情。
皇帝于端茶启盖的空隙间不动声色地扫视下首,将众人各异的面色尽数收于眼底。
这日朝毕,未时(下午三点),中宫以得新鲜鹿r_ou_,佐以新料新法为由头,请御驾一至。
那时皇帝正歪坐于东暖阁的紫檀木五屏报春梅纹嵌大理石罗汉床上,一面饮茶,一面持书卷,观赏着立在墙角的魏七与困意搏斗挣扎的小动作。
听了这消息,他将掌中的书卷一扔,道:“ 去回皇后,朕晚间得空必去坤宁宫与皇后一道享晚冬鹿r_ou_。”
“ 嗻。” 乾清宫传话太监行礼退下。
酉时四刻(下午六点),御驾至坤宁宫。
中宫盛装相迎,坤宁宫已备好热气腾腾的晚膳,当中一道炙鹿r_ou_额外显眼,以鲜果时蔬装点,r_ou_外焦黄,微犯着油光,确实令人垂涎。
帝后夫妻二人相互关怀,一派琴瑟和鸣之景。
话题几番周转,由后宫众杂事至开春大选,终于转至今晨滇地总督于清一案。
皇后道:“ 于清愚笨,竟惹出这样的大事,惹得圣上您新岁烦忧,也枉费了妾父亲的一番苦心教诲,实是不该。”
皇帝掌中转着玉核桃,淡淡道:“ 此事尚未查明,皇后莫要心急。”
前者面色微变,噎了一瞬,道:“ 回您的话,并非是妾心急。只是流言蜚语难堵,不论是与不是,沾上了总归不好。”
“ 皇后多心,赵家一门忠臣,虽入朝只七八载,其兢兢业业,鞠躬尽瘁之态朕皆瞧在眼里。
于清虽为国丈之徒,朕却相信此事必然与赵家无关。” 他望向皇后的目光透着几分温和。
“ 皇后为朕之妻已六载,c,ao持后宫母仪天下皆是辛苦。”
皇后回笑,眼中似含泪光:“ 圣上大恩,这皆是赵家当做的,也是妾应当做的,一切只盼着能为您分忧。”
两人这番话不知有几分真心,又能消掉多少猜疑。
一个半时辰后,御驾回养心殿。
也是至这日晚间,魏七的石榴印章已刻至八九分,形态初具。
他于烛光下将东西捧在掌中,靠近了轻嗅檀香木清冽的香气,左瞧右瞧,自个儿很是满意,觉着挑不出大错来。
初十三,于清案结,大理寺上呈其任期来借修河道,开荒地等由头贪下的民脂民膏,数十条款项,贪银百万余两(三千多万),证据确凿,无人能驳。
龙颜怒。
赵太傅当庭俯身跪拜请罪,言其教导不严,门下竟出了如此品行恶劣之徒,实乃有负皇恩,请圣上降罪。
皇帝温言请起,道赵家桃李满天下,为大楚培育出许多栋梁之才,松树挺直青翠,枝丫却难免有旁逸斜出者,若一二个生出贪心,也不能怪罪太傅。
言辞恳切,众人皆叩首称赞帝之英明。
皇帝却又沉了面容,下旨罢黜于清滇地总督一职,抄其府邸,念其为太傅之徒,免诛九族。
令,主家满门斩首,旁支男子贬至东南边境为奴,女子皆充做官|妓,其余有牵扯者皆诛九族。
即刻便办,不得有误。
满朝无声,群臣虽两股战战,冷汗s-hi衣,却依旧是那句圣明仁德。
朝毕,消息传至后宫。
众人暗地里议论纷纷,此事到底牵扯较广又与中宫相关,贬了好几个大员的官,又抄了下头五六府,还不知要砍多少人的头。
一时后宫禁声,虽知是贪官可恶,然九族皆斩,听来到底悲惨,皇帝即位四载,还是头一回这般大开杀戒。
仁政如春日清风,久了,众人将要忘记当初的太子是如何劝先帝谋反,擒前朝明帝,杀至金銮殿,又是如何于三年后再退彝族,斩彝王,收失地的了。
这日晚间魏七坐在桌边雕玩意儿时到底还是失了神,圆刀一错,指腹鲜血渐渐涌出,染红檀香木。
他怔怔搁下刀具木料,盯着橘黄的烛光发呆。
真的是仁慈么,为何人人都道宽仁。
罪及九族。
他摇头苦笑,如此看来,万幸父亲心正,未犯下大错,否则陈家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哪一族人皆逃不过。
魏七复垂头去瞧自个儿这些日子以来苦心的功夫,石榴饱满,裂开的果实圆润可人,已快完工了。
可,可我父亲也不过是作了几首诗罢,虽大逆不道,又哪有言错,只成王败寇,不识时务而已。
今日不弄了。
第68章 多子多福
因着滇地于清一案, 乾清宫内上上下下对皇帝很是畏惧,言辞举止间皆端着万般小心,便连安喜也不例外。
新年佳节以来,圣上实在是太过和蔼,叫奴才们都有些懈怠了,恍惚间生出天子可亲的错觉。
这档子事一出,似佛钟铭响于耳边, 震醒了下头一干人等。
乾清宫内一时如乌云笼罩,和着狂风暴雪,y-in沉沉压得人不敢喘气。
魏七的东西已经做好, 只是这当头他却不敢送出去了。
元宵本该热闹喜庆,却因一场杀伐而沉寂。
太皇太后虽整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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