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恶魔也好,凭她半夜里还能够关心他,在冬天,注意,大波士顿的冬天半夜零下20多度有没有,她因为担心他挂掉,赤脚穿着拖鞋,送他去看医生。
这是什么精神,这是救死扶伤的精神。
他老眼昏花,但还是看到了深刻的人性的一面。
她,骨子里是善良的。
有此,足够。
眼睛一闭,王是王了。他的家当,他一直攥在手里,藏在床下,锁在柜里,捆在旧衣里的金银财宝也或者破铜烂铁,全都暴露在朱桂花的眼光之下。
包括隐藏在他脑部最深处,一直秘而不宣的秋妃。
他的精神恋人。
他也要毫无保留地放弃了。
朱桂花具有一流的做人的思想工作的智慧与水平。
唐老斋沿着蔷薇花开的小径,以及结满樱桃与李子的林子,漫无目的的走走停停。
他藏胞把家丢给朱桂花去整理。
跟过去告别,原来也不过是眼睛一闭,爱谁谁这么容易。
执念啊。
他想到了他的人生。
他的人生一经揭开,酸甜苦辣,他会与身边的这个年轻美丽的妇人分享,想到这,他首先想到的是说说他的前两次婚姻。第一任鲍文鸾,青梅竹马,伉俪情深,但寡淡如白开水,那时他还是能够喝一点白酒的。第二任,是名演员,她的底色是秋妃。这才是致命的,她就像一张被历史封存的胶片,底片上明明是秋妃,洗印出来,却是他的第二任妻子,名叫沈琼莲。
沈琼莲其实是以一名小三角色进入的,唐老斋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他明明那么爱原配鲍文鸾,为什么他出轨了。
鲍文鸾应该像别的女人那样大吵大闹的,可是她没有。
她天天以泪洗面,结果早早地殁了。
沈琼莲最初给他的,是正宗的爱情。
也有过风花雪月,也有过荷尔蒙乱飞。
唐老斋老了,可是他年轻时候也是疯狂的。
莲,恰恰又是秋妃的小名。
莫名纠缠,生死相扣。
白头老翁在,闲坐说前妻。
此为后话。
唐老斋在朱桂花面前打开了话匣子,把自己掏得空空的,却五脏六腑都透斥。
有时,看着朱桂花清澈美丽的大眼睛,他,真的,他居然有了一种冲动。
他想去吻一吻她的眼睛。
每每听到扼腕时,朱桂花会来一句:我的好哥哥也,你好糊涂。
这时的朱桂花已不是一个凡人,而是神甫。
朱绣一脚跨到了美国的领土上。她没有急着找颜涓若。
嘿,没有怀上颜家的种,这么急着相见也是尴尬,且静候机遇吧。
朱绣去找她的亲妈,亲妈早些年就移民到了美国,她是一位资深的音乐人,大学客座音乐教授。
有一颗诗心,加音乐的灵魂。
“妈妈,这次我是来看你的,但不是专程,过天我要去一趟波士顿……”朱绣放在行李,没来得及休息,就跟妈妈汇报行程。
“远不远,我送你……”朱绣的妈妈说。
“不用,我都这么大了,丢不了。”
“知道,野姑娘。妈妈是想跟你多处处,说说话,在这里啊,唉,适应寂寞要多难……”朱绣的妈妈说。
“那,我是去看男朋友呢,你去不去?”
“更要去啊,在哪个州,我们开车去,看过后我们旅游去,不旅游也行,我们到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看看去,看完再到自然历史博物馆和纽约海登天文馆转转。博物馆收藏了300万件展品,值得看看……”
“妈,是不是人老了都喜欢看收藏品?”朱绣问。
“是啊,收藏品,是人类的记忆。”妈妈说。
“妈,你人就在纽约,自己平时不会去啊?还要我陪?”朱绣问。
“瞧你说的,我一个人在博物馆一看就是一天,人家怎么看我,孤独的大美女,万一有一天儒雅老生上来搭讪怎么办?”朱绣的妈妈笑道。
“原来妈妈大人想的真多呀,为什么博物馆里不是有另一个孤独却知性高雅的老太太……”
“唉,这思路不错。比起男人,女人更耐寂寞一点。绣,你让你的男朋友来纽约,大家一起旅游不更好吗?”妈妈问道。
“哪里有,我有许多东西要带给他,还有一些事情要沟通。妈妈,你在北京时,有没有老情人还在公检法效力的?”朱绣问。
“有,做什么?我人在外,管不了别人的事。现在这样多好,风花雪月……”
“拉倒吧,你是寂寞烟花冷哦,你看看老晏同志,位高权重,声如洪钟,天天开会,作指示下命令……如夫人嘛,八面玲珑……”朱绣一边整理箱子一边贫嘴。
“打住,小没良心的,你来妈妈这里,是专门触我心窝的吗?”
“妈妈,你要搞清楚,为了你,我跟老晏决裂了,四海为家,你看看,家里的那个才是小没良心的,喊起后妈来,不知多贱……哈哈……”朱绣反而大笑。
“晏瞳啊,跟她老子一样,一肚子坏水,打小就是坏心眼,爱谁谁……”朱绣的妈妈说。
“妈,说认真的,你就别跟我去波士顿了,我要事在身……你,我也不相瞒。一呢,我遇到了一个白马王子,这次再努力努力,争取抓住,二呢,他家有一桩旧案,我带了一本秘密日记,是他父亲的,是一个贿赂账本,三呢,那什么,他老家要建一座古代名人公园,有一个老先生要一些资料……”朱绣断断续续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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