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街景热闹又繁华,但身处其中的钟云从总觉着有种难以言喻的格格不入之感。
而在经典的迪斯科音乐顺着人潮飘进他的耳朵里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怪异源于何处——这个场景透出了鲜明的时代特色,和他母亲二十多年前的旧照片是如出一辙的风格。
可他为什么会站在一处九十年代的街头?
在做梦吗?
就在他罔知所措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了百米开外一扇古香古色的穹顶大门,他蓦地反应过来——这里是长乐街。
那扇古城门,算是长乐街的地标性建筑。
这是“孤岛”?
震惊之下,他再次举目四望,视线快速地扫过那些人和景,心情却一下子复杂起来:这是二十多年前的“孤岛”。
不,应该说,是病毒尚未爆发之前的梦川市。
色彩缤纷、生机勃勃,跟如今的灰暗压抑、死气沉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以至于让钟云从在一瞬之间产生了一种近乎晕眩的冲击感。
原来,以前的梦川是这样的。
钟云从迈开步子,想到别处瞧一瞧,结果一不留神与迎面而来的一个老大爷撞到了一起,他正要道歉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从对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而那位老大爷无知无觉,径自走了过去。
钟云从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又有好几个人视而不见地穿过了他这个“透明人”。
不管是梦境还是幻境,既然让他保留了自己的意识,这就说明,眼前的画面,都是有人想让他看到的。
会是什么人呢?
还没等他琢磨出个结果,周遭冷不丁地换了景象。
这次是一条白色的走廊,尽头是一扇观景窗,阳光灿烂地透进来,钟云从正好对着光,猝不及防地被晃了满眼。
单调刻板的素白色调以及空气里弥漫着的消毒水气味,让钟云从很快意识到这是何地。
怎么又到了家医院里?
钟云从继续云里雾里,实在拿不准幻境的主人究竟是什么心思,就在他懵圈的时候,走廊突然喧闹了起来。
一间紧闭的手术室倏地开了,几个穿着无菌服的医生护士推着担架走了出来,立时有人围了过去。
“医生,手术成功了吗?我丈夫怎么样?”一个年轻女子惶惶不安地问道,她似乎想去触碰担架上的病人,但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谈不上成功不成功,手术之前就跟你强调过了,你丈夫这个病,不是一次手术就能治好的。”戴着口罩的医生摆摆手,护士门再次推着担架往前走。
女子在原地怔忡了一会儿,表情说不出的凄凉惶然,但很快,她又疾步追了上去。
钟云从有点好奇,因着没人能看见他,他也就大着胆子凑了过去,他喵了眼担架上不省人事的病人,他戴着氧气罩,上边蒙着一层水汽,也看不清脸。
而他的妻子失魂落魄地跟在后头,面若死灰,看的钟云从很是不忍,不由叹气,也不知道男的得了什么绝症,人好像还挺年轻的,可惜了。
不过医院里这样的生离死别可以说是最平常不过的一幕了,同情归同情,但也就这样了,钟云从也就是唏嘘一顿了事。
他天生就不喜欢医院,尽管这会儿的状态跟空气没什么差别,但他还是觉得不自在。
他不想待了,可对方并没有给他换地图。
啥意思?还要我继续看?可有啥好看的呢?
钟云从傻站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该干嘛,眼瞧着之前的那个病人被推进了一间重症监护室,他妻子被挡在了外头,也不吵不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着。
钟云从不知道怎的,也鬼使神差似的往那边去,走近了,才发现她满脸的泪痕。
他一看到女人哭就慌神。
“那个,也别太难过了,医生也没说一点希望都没有……”钟云从下意识地就把劝慰的话说了出来,不过刚冒了个头就恍然反应过来,说了也没用,人跟听不见。
他讪讪地闭上了嘴,觉得这地儿实在太丧了,说什么也不想待了,转身要跑路的时候,蓦地听到那呆滞了好阵子的女子出声了。
“你放心,我会让你活下去的。”
她的声音很低,也没有咬牙切齿赌咒发誓,语气反而相当平淡,但就是透出了一股子不可动摇的坚定。
听得钟云从心情相当复杂。
其实那位妻子也没有错,希望至亲至爱的人活下去,也是人之常情了,只是有时候物极必反,过分的执念反而会变成心魔。
那就可怕了。
对于钟云从来说,前车之鉴见过太多次了,所以……算是有了点y-in影了吧。
就在这时候,钟云从又突兀地发觉自己转移到了新地方。
他现在都有点适应幻境背后的那个人奇怪的节奏了,虽然还是满肚子的疑窦加无语,但人却是从容了许多。
他淡定地打量着周边的环境,这回换成了一间装饰幽雅的屋子,他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其间夹杂着人声。
“夫人,你怎么把先生带回来了?他病的那么重,肯定得待在医院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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