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倒比甘草要强,当下理清楚思路,说道:“她这是来给陛下挑皇后呢!先前是哄得陛下和胡姑娘对上,之后姑娘一出手,她又赖上姑娘了。”
果然是个明白人。她都能看明白,在场中能看明白的,想必不是少数,只除了……皇帝。在某些方面,男子难免要迟钝一些。或者不,女子有同样的迟钝。人在年少的时候,倾心迷恋过的人,即便是十恶不赦,也能找到理由开脱。
比如她不得不如此,因为她出身卑微,因为她舍不得离开他,因为她害怕。
比如他不得不如此,因为他不是可以囚在笼中的鸟,龙腾大海,凤舞九天,他不能一辈子寄人篱下。
嘉敏叹息一声,说道:“你说得对,我怕两宫不和。如今太后是我南平王府的靠山,但是总有一日,太后会归政于陛下。”
竹苓道:“姑娘心善。”
嘉敏扬一扬眉。
“如今住在宫里的,也有七八位,肯留在宫里的,多少都打着皇后的主意,姑娘只需找到素日里与太后不对付的那一家,借她的手……”竹苓停了一停,重复之前的论断:“这个小潘儿是个祸害,姑娘如今不除去她,日后……”
“等等!”嘉敏忽然打断她:“你方才说什么?”
竹苓忽然支吾起来:“姑娘我……”
嘉敏不理她眉目中的犹豫:“如今留在宫里的那些姑娘,如果有人动了这个心思,借别人的手……”
嘉敏猛地站起:“不好!”
“什么?”竹苓迷惑地抬起头来:“姑娘不必太忧心,如今人都在画舫上,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姑娘明儿和陛下说一声,让陛下警醒些……”
“不不不,不是她们……”嘉敏觉得心里乱成了一团麻,不不不,她担忧的不是那些贵女,而是担忧有人借那些贵女的名义行事,更准确地说,是借胡嘉子的名义行事——今儿晚上闹了那一场,哪个不知道胡姑娘恼了小潘儿。
胡嘉子恼了小潘儿,趁着皇帝游湖无暇分身,命了下人去辣手摧花,简直顺理成章,皇帝痛失爱侣——且不说小潘儿当不当得起这两个字,至少这时候她在他心里,定然是重要的——问罪胡嘉子,而太后、太后定然会护住胡嘉子。到时候,皇帝和太后,想不对上都不可能。
谁会下这个手?谁来下这个手?嘉敏觉得这个人物在脑袋里沉沉浮浮,就是看不清楚模样,但是他必然是存在的。
是是是,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是突发事件,画舫清洗好了,小潘儿想游湖,贵女们原本应该避开的时辰,却迎面碰上……也许还有清河王,清河王那日,到底为什么会一个人站在那里?
巧合得天衣无缝。
都是突发事件,却都指向同一个可能的结果:两宫反目。
不会有人怀疑,胡嘉子看到小潘儿之后的反应,同样不会有人怀疑,皇帝得知叔父做了母亲面首之后的心情,这一步一步算计下来……再没有比今晚更好的机会了。嘉敏觉得背心出了一身冷汗。她当时就该留住小潘儿——只怕之前皇帝叫小潘儿送她也是做这个打算——皇帝可真是丢了个大麻烦给她!
嘉敏换了身衣裳,带了绿梅,匆匆就往乾安宫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极黑,隐隐能听到九鲤湖那边传来的歌声:“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是江南小调,柔婉动人。
宫里四处零零落落挂起灯来,疏疏的微光,更衬得草木葳蕤,掩着影子,长了又短,短了又长。绿梅是个很识趣的丫头——宫里的人都识趣,嘉敏只问一声乾安殿怎么走,就提了宫灯,引嘉敏前去,并不问为什么。
乾安殿离玉琼苑挺远。自先帝过世,后宫嫔妃出家,宫里人就裁减了大半,如今皇帝年纪尚幼,没有嫔妃,这宫里人着实不多,一路上什么人都没有碰到,倒是宫室的影子,和在草木里,鬼影幢幢。
嘉敏正想着,一双金丝绣万字纹薄底靴就停在了面前。
这夜深人静,人迹罕至的,嘉敏差点没叫出声来,抬头一瞧,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眉目生得极是俊俏,只是那俊俏里,有种刀锋一样的单薄,又因为肤色极白,猛地一瞧,倒像是个纸人儿。
这个人,嘉敏却是认得的。
元十七郎与萧南交好。当初嘉敏对萧南死缠烂打,未尝没有这人从中周旋。萧南冷脸,嘉敏当初也是萌生过退意的,但是只要元十七郎笑吟吟一句:“昨儿晚上,宋王殿下倒是拿着帕子坐了半宿。”心里就又欢喜起来。——那自然是她的帕子。当初,是找了什么机会硬塞给萧南,嘉敏却不记得了——有些你以为会永远记得的事,会在某一个瞬间忽然发现,原来已经不记得了。
原来她也是可以不记得的。嘉敏心里一松。就听得元十七郎笑吟吟问:“三妹妹这是往哪里去?”
嘉敏也知道这会儿他们还没有碰过面,就微垂了眼帘,作羞涩状:“敢问、敢问……”
“我是十七郎,妹妹还没见过我罢。”元十七郎作了个揖,快言快语说道:“我在宫里给陛下伴读,不过今儿有宋王殿下在,就用不着我了——我听下面人说贵女们都去游湖了,三妹妹怎的不去?”
却没有解释他如何认得嘉敏。
嘉敏微微屈膝,行见面礼:“见过十七哥。”
论理,男子二十而冠,着冠时由师长或者德高望重的人取字。但是元十七郎这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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