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眼前这个人的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嘉敏的心情竟然轻松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她就是再努力一点,手上染的血,也不会有他那么多。
“不用看了,我弄的。”周城明显毫无敬神之心。
嘉敏:……
嘉敏问:“你怎么还没走?”
“我倒是想走,”周城开始唉声叹气:“瑶光寺被你们一锅端了,就我和猴子跑了出来。我可是老老实实照你的吩咐,保住了你家那个臭丫头,你呢……你可就赤口白牙给了我几句话,你你你……你不觉得亏心啊?”
嘉敏瞧了他一会儿,认认真真地回答:“不觉得。”
周城:……
嘉敏瞧着他眉眼都耸拉下来,简直像只沮丧的哈巴狗。不由展颜一笑,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递过去:“这个够不够?”
周城差点没被她吓得摔了个跟头:不会吧,是欺负他没见识吗?
不对呀,他是汝南周家的人,她知道的。烂船还有三斤钉呢。他虽然命苦,一出生就家徒四壁,好歹祖上阔过,也知道贵族女子的贴身首饰,是不能给外男的——这丫头,多半是在金钗上做了手脚,有记号或者烙印,没准还有什么香什么香的,就等着他拿去卖。南平王早张好了网等他。
虽然他回头来南平王府找她,确实是为了拿到报酬——那是他该得的,无论是对跟随他的猴子,还是回镇上对明大夫,他都得有个交代。
却听嘉敏不紧不慢又添一句:“拿去融了,虽然不够重,不过这会儿,也只有它了。”
周城看了看那支金灿灿的钗子。他的眼光,其实也看不出好坏,不过金子值钱,他是知道的。这丫头、这丫头是真的……真的把这玩意儿给他?周城张嘴,合上,又张嘴,终于问出来:“你以前见过我?”
自然是见过的。不是以前,是以后,很久很久以后。嘉敏有些恍惚地想起,那时候父兄已经死了,萧南走了。堂兄元钊打着为父亲报仇的旗号收拢父亲昔日旧部,强攻洛阳,洛阳一夕陷落。
元钊杀了皇帝,转瞬之间,成为天下共敌,被逐出洛阳,逃亡河北。元钊试图将她远嫁柔然和亲,再以姻亲身份向柔然借兵。然后这个人出现了,单枪匹马,闯营质问:“当初南平王有什么对不住你,你要这样对待兰陵公主?”
这句话可以质问天下大多数的人,满城公卿。
但是就和兰陵公主这个身份的获得,只与实力有关,和胡太后对她的观感完全没有关系一样,救她于水火,不是口舌之争能够达到的结果。元钊将她交给周城的条件是,周城出兵,为他解围。
嘉敏记得她第一次看到周城的样子,全身铠甲,铠甲染血,朝她抱拳说:“末将营救来迟,请公主恕罪。”
抬起头来,是一张英武的脸。
那时候她哪里还有“恕罪”的资格,不过是从一个人手上,辗转到另外一个人手上,生死,去留,都由不得自己。
嘉敏叹了口气,摇头。不,不会再落到那步田地了,哪怕是死。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来历,我阿姐的病,还有我姐夫……”周城满脸不可思议:“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嘉敏淡淡地说:“你忘了,我爹是南平王。要打听一个人,有什么困难?”
周城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可能!我问过你家那个臭丫头,她在南平王身边的时候,应该比你多吧,她可什么都不知道。”
“那是她的事!”嘉敏有些不耐烦了,金钗一晃:“你要不要,不要拉倒!”
“要、当然要!”周城一把抢过来,也没看到什么动作,金钗到他手里,忽然就消失了。
这小子,当贼倒是一把好手,嘉敏默默地想,说道:“好了,报酬也给了,你快走吧。”
周城应一声,又觉得古怪:这个小丫头片子,凭什么支使他——对了,那晚在南平王府外,也是这么个态度,理所当然地,熟不拘礼地使唤他。他在心里摇了摇头,转身要走,又被叫住:“这大白天的,你往哪里去?”
周城摇头:“不是你让我走的嘛。”
嘉敏:……
被这么一搅,是什么惊惧的心都没了。
嘉敏找了借口留在佛堂礼佛,怕竹苓太精明看破,打发她回画屏阁,就只留了甘草,送素斋与点心进来。一直到天黑,点了灯,灯火茕茕,佛像在地上的影子,一点明一点暗,灯下有人大快朵颐。
前世嘉敏遇见周城的时候,他已经不是这幅穷酸样,当然也就没机会看到他这样吃饭不要命。那时候的他已经逐渐学着做一个世家公子,虽然在她看来,并不见得成功——不过在真正的世家眼里,元家未尝不是暴发户。
周城抬头看她一眼,小心翼翼把吃食往嘉敏方向推一点点——小到几乎看不出来的距离:“你……不吃吗?”
嘉敏摇头:“我晚上另有点心可用。”
周城瞧着掌中半只巴掌不到的斗彩莲花瓷碗,同样质地的莲蓬盏、莲叶碟,精致小巧得不像话,像是意识到什么,半是同情,半是附和地道:“……是挺少的。”这意思,是以为饭食分量太少,所以她晚上需要加餐?嘉敏有点啼笑皆非,揶揄道:“吃你的吧,没听过食不言寝不语?”
周城立时就闭了嘴。
这算不算得上是一饭之恩?嘉敏的心思有些飘忽,据说淮阴侯韩信受漂母一饭之恩,后来以千金相报。日后周城会怎么报答她呢?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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