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翠柳借了一件薄披风,给莫筱染披在身上,低声道:“娘娘,更深露重,要不奴婢让小厨房做些汤水,以备不时之需。”
莫筱染点头:“不必太过繁琐,做碗米粥即可。”
“是,奴婢这就去。”
静谧下来的寝宫,只有太后时不时沉重的呼吸响起。莫筱染摸出袖里的瓷瓶,意识中对着鬼叔道:“这是解药?”
“这可不是解药。”
鬼叔声音在耳边响起,莫筱染眼前一花,竟是发觉那“鬼”影影绰绰地站到了身侧。
脚下一虚,身子便向一侧倒去。
鬼影一侧首,将她手臂抓住,这才没有再次跌倒。
“你、你……”莫筱染瞠目结舌,手指微颤地指着鬼叔。
鬼叔一眼乜了过去,坐在床边,一手穿过棉被,像是捉住了太后的手腕探着脉,口里道:“你可别说话啊,就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怕吓着别人吗?”
莫筱染抚了抚狂跳的心口,重新坐了回去,瞪着鬼叔传递着自己的不满:“你怎么可以出来?!”
“孤魂野鬼尚能在世间穿梭,何况大爷我是个鬼差。”鬼叔哼了哼,“放心,也就只有你看得见我,旁人既看不看,也听不见,不会有事的。”
“你就不能先知会我一声再出现吗?”
鬼叔笑了笑:“你这不是已经习惯多了嘛。”
磨着后槽牙,莫筱染决定换个话题。
撩开被子一看,果然他在替太后把脉,不由微讽道:“你不是千年老毒王么,怎地还需要把脉啊?”
“我虽能感知毒物,但也只是能依毒理而推测症状。若不是怕损了你的功德,用鬼力医治亦是弹指之事。”
没有理会莫筱染的回击,鬼叔回答的一本正经,“如今要用人间方式救治太后,自然要好好探过脉像才是。”
莫筱染小脸微红,也不再打诨了,缓缓道:“你让我问翠柳,太后近期疼得厉害的时候,又是何意?”
鬼叔沉吟时,钰梅返了回来。莫筱染装作留心太后的模样,一言不发,钰梅也退到了床尾。
“太后中毒已深,又被人时常用七重散诱发头疾,中毒时间实难推测。若是半年前是最近的剧烈疼痛,想来下毒的日子也是那时了。”
鬼叔仔细解释,莫筱染却是忍不住问道:“生死簿里,难道没有太后中毒的记录?”
“若是太后魂归地府,生死簿里就会显露是谁下得毒了。”鬼叔递来一个死性不改的眼神,道,“生死簿只记个人善恶功过,病难情亡,可不能拿来当成追凶典集。”
“原来如此。”莫筱染有些恍然,转了转手里瓷瓶道,“这东西不是解药又是什么?”
鬼叔收回手,神情轻松:“这只是半成品罢了。”
“半成品?”莫筱染有些不信,“效果挺好的啊。”
“我加了镇痛安眠的成份进去。”鬼叔说着,一起身在香炉面前晃了两晃,煞有其事地摸着下巴。
“发现什么了?”莫筱染不敢太动作,眼角却是紧紧地看了过去。
“这东西就跟你那世界的毒品一样。”鬼叔一手透过香炉,在其中摆弄着,“中毒之人头疼嗅之或能安稳,实则毒性越深,丧命之时越是痛苦。”
目光一沉,鬼叔道:“果然,今日香中成分约摸拇指指盖,不怪太后这般疼痛。”
莫筱染回首看了看慈娴。
太后陷入沉睡后,顺太嫔与翠柳忙忙地进了来,竟在她的发间取下了好几圈细如牛筋模样的东西。
这个人的毅力竟如此强大,让人不由钦佩万分。
鼻尖酸涩,莫筱染竟是扑簌簌地掉下泪来。
鬼叔一时怔愣,缓缓道:“怎么?想你娘了?”
“嗯……”一时没忍住,莫筱染竟是应出了声,好在鼻音浓厚,像极了呜咽之声。
钰梅递了娟帕过来:“娘娘,您怎么了?”
“本宫无事。”莫筱染拿着娟帕擦了擦,摆摆手让钰梅退下,见她这次没退多远,也不再多说什么。
平息的时候,听着鬼叔安慰道:“只要你完成任务,你娘就好了,不必太过担心。”
“那是两回事。”莫筱染道,“可能……她让我感到了一点母爱吧……”
莫筱染自上次见过慈娴后,对她的无端亲昵并不是很感冒,偏是方才那种情况,让她记忆犹深。
极度痛苦之下的关心,若不是真正的有感情,哪里会做到如此地步。
调节了一下心情,问到:“解药什么时候能好?”
“太后早已满身浸毒,哪有这么容易就能全部解了的,解药得分成多少分量,容我再考虑一下。”
“嗯……”
这一点,莫筱染倒是对他有信心的。
鬼叔的任务算是结束了,一摆手便回鬼府去了。好在他是凭空消失的,而不是往自己脑袋里钻……
一时安静,倒是突然觉得有些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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