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跟他这么笑的?
何滨觉得自己内心似有什么东西与这夜景交织着,闪烁迷离。怪异、混乱,混乱中带着一点困惑,困惑中又有一丝甜美,各种感觉交融重迭,让人忍不住再三回味。
车越开越远,直到窗外风景彻底冷寂,何滨才回过神。
一下车,外面简直冷爆了。
他一路小跑到马路对面,戴着帽子抖抖缩缩地抱着臂在寒风中等车。郊区的冬夜没什么人和车,等了近二十分钟,终于拦下一辆出租,扬长而去。
这晚,孙心妍到家已经不早,明天还要上课,她梳洗后很快入睡。可能是晚上又吃火锅又吃烧烤,夜里被肚子疼醒,她披着睡衣起来上厕所。
空气冷得非比寻常,回房后,她睡眼惺忪地拉开一点窗帘,瞬间,惊讶得睁大眼睛。
屋顶、树木、街道……天地间全部白茫茫一片。下雪了。
孙心妍永远忘不了那个有些不寻常的夜晚。
雪不知道是什么下的,所有人都在酣睡。纷扬的雪花从深深夜空无声飘落,寂静地、一点点地铺满整个世界。
像是在为谁打造一个梦境。
那是二零零八年的初雪。过完那个冬天很多人才知道,原来雪不光有美丽浪漫的一面,它也会残酷无情。就像这世上的许多人、许多事,生来双面,不能逾越那条叫做“度”的底线。
从那夜开始,雪基本未停过。
天气预报早就报了这几天会下雪,只是没人在意,更没想到这雪会下得这么大。
这天一早,江城的积雪厚度直接没过了人的脚背,全城交通瘫掉一半。全市各单位早上都被发动出来铲雪。早晨孙心妍坐校车上学,校车上挤得满满是人,于是这天很多人迟到,连李爱珍都姗姗来迟。上课时大家都不时往外看,铃声一响,学生们都争先恐后地奔出教室,看雪景、打雪仗,玩得不亦乐乎。
早上第二节课下,李笛拉着孙心妍穿过半个校园,踏着一路积雪去小卖部买豆干。
小卖部全是人,孙心妍在外面等她。
李笛淹在人堆里,拼命朝柜台后的老板伸出一只手。笑着转过脸,孙心妍低头朝手心里哈一口气,转瞬即逝的白雾里,她看到两个人朝这边走。
是何滨和一个女生。女孩子个子很高,穿着不算厚的牛角扣大衣,披着及肩的头发,矮他半个肩,一路走来,一直在笑着跟他说话。
“来买东西?”何滨走近了才看到孙心妍站在门口,他停下。
孙心妍:“等李笛。”
旁边的女生跟着何滨打量孙心妍一眼,朝何滨笑了下,往店里看看,“好多人啊,算了,我不买了。”
又看看何滨,“回班了,你回吗?”
何滨:“你回你的吧。”
女生不在意地笑笑,又自来熟地朝孙心妍笑了下,“走了,拜。”
孙心妍对她抿了下唇,露出两个梨涡。
女生高挑的背影远去,发丝在风中轻轻扬起。江高不允许女生披发,孙心妍忍不住看了看她有些潇洒的背影。
何滨低头看看身边人的红润侧脸,又看看旁边树上的雪,忽然说,“你要不要吃什么?我请。”
看着孙心妍疑问的眼神,何滨说,“哦,要还人家钱,正好要破下钱。”又加上句,“我给钱你,你自己进去买。”
鄙夷地看他一眼,孙心妍就知道他找她没好事。
“我不要。”
何滨有些不耐地看看她,“巧克力吃不吃?要不我进去给你买?”
孙心妍不知道他又想拿自己寻什么开心,摇头。
一转眼,李笛终于拎着热乎乎的豆干挤出来了,一看何滨跟孙心妍站一块,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两个女生回班了。
“你们俩最近怎么老在一块,那天姜坤过生日也是一起走的,是不是?嗯?”李笛挤眉弄眼地。
孙心妍摇头,“没有,他陪隔壁班女生来买东西的,刚好碰到了。”
“啊?谁?哪个班的女生?”
“不认识。”
“他女朋友?”
“不知道,可能吧。”
李笛小口小口地吃着滚烫的豆干,“何滨确实长得挺帅的就是了,家里又有钱,其实成绩好点就完胜了。可惜人无完人啊。”
孙心妍笑笑。他那个成绩还是算了吧。
一月,全国多地区陷入漫长的雪季。
不知不觉地,新闻里的字眼变了,由原来的银装素裹、瑞雪兆丰年,变成残酷雪灾、冰雪无情。全国多处地方因雪灾断水断电,国家一边抢险、一边办晚会,整个雪灾持续了二十多天。相比南方,地处江苏的江城受影响情况不大,只是菜场里的绿叶子价格飙升,小青菜、大白菜逼近肉价。
月底,在糟糕的天气里,高中生们终于迎来期末考。
好像每到关键时刻,孙心妍的运气总是很好。经过自后一段时间的冲刺,她的期末考成绩相比摸底考进步明显,终于在班上排到第十名,进入第一阵营。过年时候,孙父孙母面对亲朋好友的询问,脸上又有了谦虚而骄傲的神色。
二月,全国天气好转,大雪带来的沉重气氛终于被新年的喜气所取代。六号是除夕夜,孙心妍前一天就和父母回乡,陪爷爷奶奶一起过年。
年夜饭上,所有人举杯欢庆新年。
孙心妍大伯朝孙心妍一家敬酒的时候说:“婷婷今年就十七岁了啊,大姑娘了,懂事了。大伯祝你成绩越来越好,两年后考个好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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