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气儿太高,和我们理念不同,在很多问题上都有摩擦,”卢甘齐说,“你知道的,我们这样的轻资产行业,离钱太近诱惑太大,稍有不慎容易踩线,赔钱坐牢还是小事,命都搭上才得不偿失,风控这块叶晋经验丰富,一直由他负责。我给你打个比方,某个客户想要认购a公司的资产,目标额度两亿,打包价下来百分之十五,刨去管理费托管费等各项费用,我们从中抽百分之三,这诱惑够大的吧?但a公司把报表做的漂亮,路演时用两千一页的做展示,每个出来谈判的人都西装革履……我们仔细研究之后,发现该公司和关联公司名下都是垃圾资产,明股实债,抵押物质押物接近于零,董事长夫妇提供连带责任担保,但两人早就私下拟定离婚协议,就差去法院分割财产。这些只有我们知道,客户被华丽的表象冲昏头脑,极力要认购这笔资产,你会阻止客户吗?”
“我想…··我会阻止的,”林羽白攥紧茶杯,热烫浸透掌心,“客户买了这些,总是想要赚钱,如果没赚到钱,客户不会放过我的。”
“你只起了推荐作用,决定是客户做的,合同是客户签的,风险户写的,还在免责声明上盖了公章,”卢甘齐循循善诱,“有赚有赔,盈亏自负,这都是客户该考虑的,你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即使客户告你,也拿不出有力证据,这样的客户不止一个,可能有十个都想要类似的资产,你还会阻止吗?”
“我没有亲身经历这些,不知道会不会被冲昏头脑,”林羽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烫灼烧喉口,“但是这就好像客户要去游泳,我知道这条河水深水浅,可客户什么都不知道,他心急如焚,非要跳进去解暑,我没阻止他下水,还趁他跳下之后,拿走他放在岸上的钱包……我真的会良心不安。”
林羽白抬眼看人,指骨烫的通红:“这笔钱拿在手里,我会吃不下睡不好,无论跑到哪里,心脏都悬在半空,根本没法享受生活。”
“我和叶晋也是这样,但薄松不是,”卢甘齐向后靠靠,夹根烟放在唇里,咬两口卷进纸巾,“这一年因为叶晋拒了好几个类似的资产,到嘴的肉也没下口,薄松明里暗里抗议,故意谈崩其他客户。叶晋组织团建,他从来不让他的部门过去,有时悄悄飞出几单,把烂摊子丢给叶晋,他表面上抓不出错处,叶晋只能咬牙忍着,忍着忍着忍出事了,他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客户找不到他,全都跑来公司闹事,我们每天焦头烂额,真不知道怎么处理。”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林羽白说,“薄松从来没和我说过。”
“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卢甘齐叹气,“如果你们还在一起,这些我们也不会告诉你的,公司刚成立的时候,他不像现在这么激进,谁知道这几年变本加厉,谁的话都不肯听。我这次过来,本意是想问问你们的关系,如果没恶劣到这种程度,想让你给他吹吹耳边风,劝他做事小心谨慎,别只盯着眼前利益,也要有个长远规划。但现在看来没可能了,这就是各人的命,种什么因结什么果,旁人帮不了什么。”
林羽白没有回答,手指攥紧茶杯。
卢甘齐敲敲烟盒,给烟卷排兵布阵:“基本情况就是这些,叶晋让我过来,也是让我代他表明立场。双子大厦这个事
,我们现在骑虎难下,无论买下的是你还是别人,我们都按市价出资,一年起租押一付三,签署正规合同,确认无误双方签字。当然,这也要看你的意思,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们。”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羽白实在没法推脱:“双子大厦那边,还有一些问题需要处理,有进展我立刻告诉你们。”
事情谈的差不多了,卢甘齐在公司还有工作,林羽白也要回去上班,两人在门口分开,各自去忙各自的事,卢甘齐一路赶到叶晋办公室,把谈话内容添油加醋说了,建议叶晋早下决断,以免夜长梦多。
叶晋文质彬彬,高挑瘦削,陷在松软的老板椅里,两条长**叠,皮鞋油亮发光。
“林羽白的意思是,他和薄松分手,薄松离家出走,”叶晋说,“是这样吗?”
“呃,”卢甘齐说,“小白说他联系不上薄松,不知道人去哪了。”
“客户还在楼下拉横幅呢,”叶晋曲起手指,敲敲窗户,“我看是之前他飞的单出了问题,借个由头溜了,不敢回来解决,你先出去忙吧,我再好好想想。”
卢甘齐点头离开,把办公室大门关紧,叶晋靠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拉开抽屉,拨开一本本合同,拿出相册握在手心。
开始的照片只有三个人,各自比着傻乎乎的剪刀手,头发揉的乱七八糟,衬衫上还有没擦净的污渍。
公司成立一周年的庆典,是在总经理办公室办的,几个人在楼下买个蛋糕,c-h-a上几根蜡烛,卢甘齐被抹了一脸n_ai油,气的满屋乱跑,抓起蛋糕扔来扔去,把推门进来的薄松砸个正着。
后来人越来越多,漂流时分成几个小队,团建时一桌坐不下了,多定了几个包厢,出去唱歌从小包换成中包,从中包换成大包……
翻到最后一张照片,是今年一季度做季度总结时拍的,和刚合伙时意气风发的模样相比,每个人都因压力胖了一圈,青涩土气渐渐消失,蜕变出足以以假乱真的庄重,乐天派卢甘齐比划鬼脸,薄松单手c-h-a|袋,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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