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了再去悔恨。”
“好。”鬼四衍又看向床畔好一会儿才对谷鸯道:“我突然明白一件事,其实妳从未欠我人情,对吧?”
谷鸯不语。
“不是吗?”鬼四衍略微思索又道:“也许是妳施法窜改我的记忆,让我没头没脑地留下妳欠我人情的印象。”
“本仙可是给你个台阶,以免认为本仙是在施舍,是看在匀棠的面子上。”
“我倒要感谢妳了。”鬼四衍淡淡一笑。
“这些不重要,好好养伤吧。”
“彩罂……她在吗?”
“你说呢?”谷鸯朝床畔一瞟,随即原地消失。
鬼四衍盯着床顶良久,才像下定决心似地说:“彩罂,如果妳在,请静心听我说。”
“自虎威镇那次见妳痛哭后,我才发觉自己多残忍,凭一己私心擅自将妳带回,我知道妳心地好不怪我,可这次妳被鬼差误抓又让我正视这事。我的确不该捆绑妳,加上我现在的情况,或许一辈子就这样也说不定,我更没资格留妳在鬼家。
为何要将妳带回,我曾经迷惘过,是想要一个属于我的侍鬼,还是纯粹心疼妳的遭遇?现在我能清楚告诉妳,我要的不是侍鬼,也不纯然只是心疼,我就想要一抬眼就见到妳,见妳对我微笑,我就觉得安心、踏实。我怕孤单,可要不孤单,不仅仅是有人作陪而已,必须是对的人,妳就是那个人。
愈是如此,我愈不能自私,若我能好,我会亲自送妳走;若好不了,我相信璧、谷鸯甚至是转轮王都不会拒绝我的请托。妳不需要再把生前的痛苦潜藏,强颜欢笑甚至假装遗忘,我要妳打从心底快乐,把过去种种全部忘掉,重新开始。
彩罂,我不是故意赶妳走,我真的思考过才下决定,我说这些也不是要让妳难过。我带妳回来,从来就不想再让妳伤心,可虎威镇那次我知道自己根本办不到。如果现在妳哭了,就当最后一次吧,等妳离开的那天,无论我能不能见到,请妳露出笑容好吗?”
鬼四衍说完这话,人也虚脱无力,又昏昏沉沉睡去,他不知道床畔人儿听到要送走她时使劲摇头,泪如雨下,无数的六角冰晶落下,逐渐积累。
床头的两只蚱蜢也急得跳来跳去,不约而同道:‘四衍,你不该说这话,不该说啊!’
彩罂好不容易止住泪水,哽咽道:‘或许你后悔了,可我从不后悔跟你回来,从不啊……’
她努力碰触鬼先生露在被子外的手,即使不断交错仍一遍又一遍试着,苦恼着自己的无用,泪不知不觉再度满溢,六角冰晶散布在他的脸面和身上,可恨他就是毫无所觉。
门里落泪,门外也啜泣着。
“妳怎么还在这里?”襄然见容夕霏居然在门外偷听,不禁蹙眉道。
容夕霏本想着她能当个传话筒,就一直在门外候着,若有需要就厚着脸皮进去,谁知忙没帮上,里头的动静却听得她难过不已,只能蹲在门外隐忍情绪,以免被发觉。
襄然怕容夕霏不小心情绪失控,赶紧将她拉离现场,来到游廊才放手。
“四衍这个自私鬼,把彩罂带回来的是他,现在决定把彩罂送走又是他,他有没有考虑过彩罂的想法啊。”容夕霏边哭边说。
“四衍目前这情况难免想法偏激,但不无道理——”
“什么鬼道理啊!”
“妳难道不明白‘人鬼殊途’吗?即使四衍好了,即便彩罂不走,他们能走到一块儿吗?”
“我才不管什么‘人鬼殊途’,我要是喜欢,是人是鬼又如何,除非他不喜欢我。”容夕霏抹掉眼泪,笃定道。
“等妳遭遇说不定又是另一番想法。”襄然眼神微黯。
“等我真遇到,我会好好实践我说过的。”容夕霏认真道。
襄然看着容夕霏好一会儿才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淡淡地说:“好,到时我做个见证。”
☆、〈九〉绯红光芒现柔荑1
一连数日,鬼四衍陷入发烧不退且呓语不断的状态,但没人听得懂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尽管如此,容夕霏倒是很有耐心地侧耳倾听,心想着总会被我听出端倪。
容夕霏自四衍卧床以来就一直待在鬼家照顾他,只有偶尔缺些什么才会回家一趟,毕竟他兄嫂远在杭州,方捕头只能偶尔过来探望,方大嫂虽然常来也不可能随侍在侧,唯一在名山镇称得上亲近的“人”就是她了。
“彩罂,不要走……对不起?”容夕霏难得听到一句清晰的,听了没好气道:“谁让你这么折磨自己,明明就不想把人家送走,非得口是心非,真是活该呀你。”
“妳是在照顾病人还是指责病人啊?”子月现身道。他偶尔也会来,帮着襄然一起替四衍换衣净身这类不适合姑娘家做的事。
“要你管,念个几句难道会让病情加重吗?”容夕霏不悦道。
“话不是这么说——”
“而且彩罂又不在,我念我的,你别听就是。”
“如果襄然在呢?”子月饶富兴味地问。
“他在也不妨碍呀。”
“妳是个姑娘家,别老是在男人面前大声嚷嚷,矜持点妳会不会?”子月无奈道。
“矜持?我在四衍面前都不装了,还对着鬼装啥?”容夕霏大声道。
子月简直要翻白眼。
“再说了,襄然对我又没好感,装也没用,至于你,我要是那样对你,你不觉得噁心吗?”容夕霏好笑道。
“妳怎能确定他对妳没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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