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槿打着伞往坟前走了一步,低头看着被浇灭的香楮和剩余的纸钱,对卫启濯道:“纸钱没烧完,怎么办?”
这个好像比较紧要。
卫启濯顿了顿,道:“你先跟宋夫人母子两个回马车上,我重新点火,在这里看着纸钱烧完。”
萧槿如今也反应过来卫启濯方才那举动应当是担心自己再换魂,眼下听他这般说,忍不住低声道:“你不怕了?”
卫启濯轻叹道:“要换方才大约就换了。再说,若真是还要换,那我躲也躲不过。”
宋氏跟卫晏不解地看着眼前夫妻二人。这俩人一脸严肃地嘀咕什么呢?
萧槿见卫启濯态度坚决,抿唇踟蹰少刻,道:“那好。”她转眸朝着墓碑鞠腰一礼,轻声道,“表哥魂去十年,伏望安息。而今敬修时享,以申追思。呜呼哀哉,尚飨。”
卫晏忽然红了眼睛,抬手抹了一把泪。
当初他们寄住在萧家时,萧槿一家就待他们极好。他一直以为他兄长的抠门会得罪萧槿,但萧槿也并不介意,还因为一个梦提醒天福看好他兄长,莫让他落水。
如今他兄长都去了快十年了,他们也早已经跟萧家分隔两地,萧槿跟卫启濯来一趟山东却还绕远跑来祭拜他兄长。他跟他母亲遇着什么难处,卫启濯也从来不厌其烦地提供庇护。
卫晏跟着众人往马车那边去时,一路频频回头。
不知为何,他看着长身伫立在坟前的卫启濯,总觉恍惚之间,他的身影与兄长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卫启濯见众人已走,将手中山水竹纹的油纸伞高举在重新燃起的香楮纸钱并一排供享上。他方才命人在坟前石台上放了个大钵,燃烧的纸钱在里面迸出火星,卷曲成烟。
“转眼之间,已经过了近十年了,”卫启濯面朝坟茔,缓声道,“我虽不知道我们为何会有这样一段奇遇,但我觉得我们之间大约是有牵连的,说到底我也是用了你的身躯,我感谢你,也感谢你的家人在那段时日里对我的照拂。”
细雨蒙蒙,飘落伞面,击出绵密的轻响,衬得四野越发阒寂。
卫启濯郑重道:“我会帮你保护你的家人,你可安心。”
萧槿坐在马车上,掀起帘子远远看到卫启濯仿似是在跟卫庄说话,觉得这一幕有些诡异。她踟蹰一下,转头询问宋氏:“姨母,我听说表哥之前尸身一直不腐,姨母添土时,可发觉有何异常?”
“头先棺榇未封,我去年添土时,便钉死了棺椁,”宋氏道,“当时开棺,他仍旧仿似睡着了一般,容颜如生。我彼时跟晏哥儿对着那棺榇哭了许久,犹豫再三,还是将棺椁封了。”
宋氏触到了心中痛楚,两眼冒泪:“总是不能因为我们的私心就让他一直不得安息。”
萧槿陷入缄默。人死如灯灭,但留给亲人的苦痛总是难以消磨的。前世她死后,萧岑他们大约也是这样的。
众人回去时已近夜禁。
卫启濯告诉宋氏母子,他已经敲打过知县,那知县往后不敢为难他们。
他顿了顿,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询问卫晏读书的状况,得知他已经中了举,明年要赴京考会试,点头道:“义弟明年若能登科,便可带着宋夫人来京城这边落户。届时也好有个照应。”
卫晏有些讪讪。
他能过了乡试已是觉得幸运,会试哪是他这种火候的人一次就能过的。不过他听萧槿说萧岑明年也要参考会试,届时他倒是与萧岑凑到了一处去。
宋氏为萧槿夫妻二人腾了个院子出来,晚夕饭罢,将萧槿拉到自己屋里,说起了那个药方。
“我头先未曾跟姐儿说完,那药引子不太寻常,”宋氏示意萧槿坐下,“姐儿听我慢慢道来。”
萧槿闻言有些头皮发麻。
不会是什么虫子童尿耗子屎之类的吧?中医里重口味的药引子比比皆是。
宋氏似是看出了萧槿的心思,摆手道:“不是这些难入口的,我说的药引子是阴阳水。这药所用的阴阳水讲究多,需取天上露日时下的、未沾地的雨水,和那从未见天日的地下之水混合而成的。另外,还有一样辅剂,便是鹿血。”
萧槿一愣:“那不是……”壮阳圣品么?
宋氏继续解释道:“不必直接饮鹿血,饮鹿血酒就成。鹿血生精补髓、滋阴壮阳,你让卫公子每日饮上小小一杯鹿血酒,连饮半月,事半功倍。”
萧槿耳尖通红。鹿血性热,是名贵的滋补中药,最有名的功效大约就是壮阳了。再跟酒掺在一起,效力大约更强了。
萧槿扶额。
怪不得宋氏之前吞吐其词,原来确实有点不可描述。
宋氏拍拍萧槿肩背:“姐儿莫要羞赧,子嗣是大事,何况是国公府那样的门庭。亦且,这些也不伤身的,不论管用与否,试试总也不当紧的。姐儿若是答应一试,我便再与姐儿细细说说这方子,姐儿回去后留着点心,这种阴阳水不好配。”
萧槿低头,少顷,应声道谢。
其实她觉得挺邪乎的,既然她跟卫启濯都没问题,那为何他们成婚四年多了都没孩子?他们这个时长已经超过了当年同样被视为不孕不育的孝宗敬皇帝跟孝康皇后了。
这对帝后也是没什么毛病,但一直没孩子,后来疑似是一个祈圣嗣醮给召来了麟儿。所以难道真的要剑走偏锋试试么?
萧槿回房后正要将那方子的事跟卫启濯说上一说,却没想到他竟已入睡。她轻手轻脚地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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