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睿摇摇头:“所以缘分之事,谁说得清?”
言豫津沉默片刻,忽然道:“不过也难怪——宫姑娘不知见过多少为了她的美貌而倾倒恋慕之人。恐怕只有这位常兄,隔着一张丑姑娘的皮囊还能看出她的好,对她痴心不改……”
萧景睿略感惊讶,抬眼看他——他知道言豫津曾对宫羽十分倾慕,但总觉这倾慕五分是钦佩她琴技,五分是年轻男子对美貌女子天然的欣赏,要说什么男女之欲相思之情却不见得。总挂在嘴边嚷嚷,多半也是玩笑成分更多。可此刻见他似有落寞之色,顿时又不太确定了,后悔方才说得太直。
“豫津……”他想说点什么宽慰,一时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句,倒是言豫津的落寞转瞬即逝,又做出一副夸张的愁苦相,望着窗外做极目远眺状:“唉——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一个,不为我的富贵和英俊所惑,真正倾慕我这个人,的人啊?”他一段话说得抑扬顿挫,就差摇头晃脑了。
萧景睿翻了个白眼,他膝上的孩子却又被逗笑,边笑边学舌:“的、登。”
“哈哈哈,真可爱。”言豫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
孩子坐着听他俩说了这么半天话,一则大概是言豫津确是和蔼可亲,二则可能实在太过无聊,这时终于扯了扯萧景睿的衣袖,鼓起勇气指向旁边那一箱装得满满当当的玩具。
萧景睿和言豫津相视一笑,将他轻轻放下地来,说道:“想玩什么?自己去选吧。”
言豫津先走到箱子边蹲下,拿出一个空心内置小铃铛的藤球对他摇了摇,鼓励道:“不怕,来,你看这球多好玩,还会响呢。”
孩子果然觉得有趣,咬着手指摇摇摆摆地走到他跟前,想要伸手去拿藤球,却又有些胆怯,扭头去看萧景睿。萧景睿笑道:“拿着玩吧,谢谢叔父。”
言豫津已将球递到了他手边:“不用谢不用谢。”
孩子终于接过藤球,就地蹲下研究起来。言豫津大感欣慰,悄悄退回萧景睿身旁坐下,说道:“你方才的故事还没讲完呐,后来怎样了?苏兄大婚之后宫姑娘说要去东海探访故友,莫非就是去探访那位常兄?”
“这恐怕不是,”萧景睿道,“她多半还是去探访她开食肆的那两位朋友的。到了那里,发觉有人三年来对她念念不忘,由此感动而生情也未可知。”
言豫津点头道:“有道理。”
其实关于宫羽与那位常参将之事,霓凰和聂铎也是直到二人成亲后才从当事人口中听到一些,又从阿月柳小姐那听到一些,一鳞半爪地凑了个大概,其中曲折,却并不清楚。
——宫羽那两位开食肆的朋友,自然就是柳小姐和阿月。当年她护送二人来到东海,故意寻了个东海大营附近的小镇落脚安顿。柳小姐和阿月的意思是想做点小生意,以免坐吃山空,可宫羽一问之下,二人任事不懂,更不知行市,这样做买卖,恐怕不出一月就叫人卖了。所幸柳小姐竟烧得一手好菜,于是建议二人开间小食肆,卖些熟r_ou_小菜,清茶淡酒。
食肆开起来后,宫羽放心不下,又在东海逗留了大半年。那次遇到醉酒恶客,出手摆平的是她,并非那位姓常名岳的参将。常岳一开始只是被她武艺吸引,想与她一较高下——他是东海渔民出身,性子夯直,见到武艺高强之人便忍不住技痒,压根没去想什么男女之别礼教大防。而宫羽江湖儿女,有人求战自无不应之理,二话不说便与他打了一场。
只是常岳并没系统地学过武艺,在战场上可以靠惊人的膂力和不怕死的气势横扫敌军,论单打独斗却实在不是宫羽这样武林高手的对手,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常五丁确是个奇人,比武输给一个身形纤瘦的姑娘却没半点气馁或不服不忿,反倒对宫羽十分钦佩,之后隔三差五便来缠着她比武。宫羽若没空理他,他便自发在店中帮忙,一边盯着宫羽猛瞧,盼着能从她行走动静中看出点身法诀窍。可如此相处了一段时间,身法诀窍他没看出,倒是越看越觉得这容貌丑陋的宫姑娘举止娴雅,谈吐斯文,不管面对怎样的客人都不卑不亢,彬彬有礼。看着虽寡言少语,十分冷漠的模样,可其实心地善良,对上门的乞丐和老人幼童都总会多加关照。
有一次常岳又上门讨教,军中几个交好的兄弟对他最近常提起的宫姑娘好奇得要命,那天就一股脑儿的跟了来,围观两人动手。
可那一天宫羽却与常岳打成了平手。打完后常岳犹在发懵,她已淡淡道声“承让”,飘然而去。
跟来的人难免七嘴八舌嘀咕:“这就是你说得高手姑娘?”“也不如何嘛。”“就是,要不是长得这么丑,我们都要以为常大哥你看上人家了……”
众人嬉笑声中,常岳忽然顿悟——宫姑娘是不愿他在弟兄们跟前丢脸,故意留手让他的。
“住口!”常岳一声暴喝,“谁他妈再敢说她丑,老子就揍死谁!”
那一晚常岳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失眠,眼前晃来晃去尽是那个窈窕的影子。
这般反常的情绪吓得他好些日子没敢再去食肆,可待他终于想通自己这是害上了相思病,下定决心要追求宫姑娘,将她娶回家做媳妇时,宫羽却因为柳小姐和阿月的生活已经稳定无虞,启程回京复命去了。
直到梅长苏与萧景琰大婚,她不便跟着入宫,又挂念柳小姐和阿月,于是禀明了梅长苏再回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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