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唯独缺了齐远程。
蒋朝进坐下来,掸去袖口尘埃,平静问道:“还一个呢?”没人搭理他。
破碎的窗,灌进猛烈的大风,办公桌上文件哗啦纷飞。视线被断续阻隔,父子俩冷清对视。
“你觉得能扳倒我?”蒋朝进率先问道,他身后是这个城市的缩影。
蒋一近前半步,拨了一个号码,说了一句:“公布吧。”他说得清闲,好似没什么大事。
蒋朝进的私人手机突然震动个不停,他拿起来,看着手机里疯狂涌进来的消息和电话,觉得不妙。点上接听,蒋朝进看着蒋一,那边有人说了句什么,蒋朝进面色就凶狠了。
地上玻璃碎片折射着外面的光,莹莹点点,很漂亮。蒋一依旧平静,这种平静,是在沉重枷锁中磨砺出来的。
这许许多多的隐忍和沉重,催促蒋一尽快长大,使得他那双眼中透出来一种如水的沉静。波澜不惊,而平山破浪。
一如梁森。终于是懂了。
蒋一收起手机,对蒋朝进平淡道:“你现在,一无所有了。”
这么些年,怎会毫无作为?
那些明里暗里的支持和反对,不过都是一出大戏。
蒋朝进安静放下手机,唇角下垂,半晌才道:“怎么,还想弑父?”
“嗯!”蒋一淡淡回答,补充道:“一直都想。”
大逆不道,会遭报应。这种话,在蒋一嘴里云淡风轻,却仿佛生而如此。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蒋朝进冷笑,后退,外面有螺旋桨带起的巨大风声,光线也被割的四分五散。
飞速下来三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挡在蒋朝进面前,拦住蒋一三人。蒋朝进攀上软梯,坐进直升机里,阴森恐怖盯着蒋一,随后看看梁森,关上机门。
直升机盘旋着离开。将那三个人扔在了办公大楼里。
两相对峙到直升机消失,其中一个穿黑色作战服的男人摘下头盔,粗暴扔掉,骂道:“丫的真想把那王八蛋直接踹下去摔成肉酱。”
赫然便是齐远程。
这一切不过是场最后的布局,为了给他最趋近希望的绝望。这里交给梁森,蒋一率先离开。
李楚被揪出来后,蒋一根本没有和她说上一句话,就匆匆赶过来。现在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是该和母亲谈谈了。
沿海的城市,空气里有不骄不躁的风,偶尔大了,也显得湿漉漉。李楚坐在躺椅上,裹了件披风,神色实在憔悴。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李楚也没回头,手上抓紧了披风边角。蒋一停在李楚身后,伸手,把温热的水递到李楚眼前。
李楚接下来,随手摆到桌子上,问:“他死了?”
蒋一回答:“没有。”
不远处是湛蓝色的天空,有朵朵白云,绿树和海洋都染着阳光的颜色,眼前的景很美丽。
李楚没什么感情地说道:“我要走了。”
久经摧残,这个女人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李楚。
而其实当初,她也不是所有人眼中所见的那个李楚,她不大度不坚强,她恶毒诅咒过,也非常自私过。可蒋一不怨她,他问道:“想去哪儿?”
李楚忽然笑了,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好笑,她说:“那封信,你看过的。”既然知道她的意思,何必有前来尽孝,这实在是,很多余。
她希望永远摆脱和那男人有关的一切一切,最好生生世世不相见,要不然,会恶心,会折寿。
李楚又补充道:“你救了我,我很感谢。”
生分到无情。
而李楚也始终不曾看蒋一一眼,她眼中空荡荡的,被眼前的景色填满。通过她的眼睛,好像觉得这世间所有的美丽,都是排除蒋一在外的。
安静的氛围,无言的蒋一。
脚步声起,蒋一转身离开,话飘荡在他身后,传进李楚耳中,“我知道了。”
这一转身,便是斩断所有的母子情份和养育之恩。遂了李楚的愿,从此别人所说的大孝之心,也到此为止。
以后,无血缘之亲,可让他尽孝。
李楚的表情始终很淡,听到大门闭合的声音后,她长出一口气,站起来,扔下披肩,走出去。方曼已经为她准备好现金和证件,鞠躬说:“对不起。”
“不用,你没有对不起我。”李楚接过来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她的背影有些老,都是可怜之人。
何况心死成灰。
也谈不上何谓放下,何为残忍。
蒋一在窗户后面目送李楚上车走远,良久后垂眸,唇也紧抿,所有的表情都隐在阳光找不到的阴影里。方曼走进来,对他说:“我也要走了。”
蒋一点头,没回身,僵硬着背看外面扶疏的花木,平淡道:“保重。”
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抖,以及哽咽。
他没了妈妈,多可怜的孩子啊。
无论多大岁数,多少经历,多强的能耐,在母亲面前,孩子就是永远的孩子。如果你曾亲眼看见一个五十岁的老人痛哭流泪说他没了妈妈时,你才会明白,什么叫真正的长大,什么叫真正的无依无靠。
此情此景,此间长大的蒋一。
退出去,方曼叹息,目光一瞥,看见梁森。他坐在车里,车窗半落,他凝望着她。
方曼上车,系上安全带,报出自家地址,闭嘴,沉默。梁森打方向盘,慢悠悠开着车。后视镜上挂着一个小玉坠,未经打磨过,不规则的,还有尖利的棱角。方曼摘下来,在手里把玩着。
“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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