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表情一滞,郁喜最近已经被关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只怕不日就要送往会稽,所以她这才急着去找静怡夫人去讨个名分。她疲惫地合上眼,猛地又睁开了,对着秋雁面色平静地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秋雁姑姑了。只是上次我拜托娘娘的事…?”
秋雁看她刚才还一脸愤懑,转眼就换了脸色,心里有些讶异,但还是道:“夫人放心,郁喜小姐的事跟这事儿并无妨碍,毕竟表少爷有了出息,我们娘娘脸上也有光。”
曹氏点点头,看了碧姨一眼,后者会意,转身拿出一对儿黄澄澄的镯子来,对着秋雁笑道:“姑姑来一趟不容易,这些就权当做茶钱了。”
秋雁知道这是送客的意思了,也不多话,行了个礼,转身就离开了。
曹氏对着碧姨道:“你看看,我那好妹妹瞧不上咱们呢!”她沉默片刻,忽然又得意尖锐地笑了起来,好似将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要流儿那里有出息,我照旧有翻盘的机会,便是我妹妹,也不敢小觑了郁喜!”她仰起头,神情决然又疯狂:“若是这事儿成了,就是谢家的国公之位,我也有把握争上一争!”
……
华鑫被带着匆匆往谢必谦住的院子走去,路上遇到了谢怀源,她低声问道:“郁喜那里又出了什么事?”
谢怀源神色带了些焦虑,口气却不乱,淡淡道:“曹氏打算把郁喜给姬奉圣为妾。”
华鑫一惊,随即也稳了下来:“她这么做也自有道理,虽说丢人,但却比把女儿隐姓埋名送到会稽强多了。”
谢怀源慢慢道:“父亲要顾着谢家门楣,自然不那么想。”
华鑫叹了口气,跟着他的脚步去了谢必谦住的院子。
一进里屋,就发现谢必谦身边围着一群大夫和负责伺候的下人他,的病情比想象中的还好糟糕,他见到华鑫叫婉仪,见到谢怀源叫棉菲,一会儿哀伤歉疚,一会儿又是情意绵绵,谢怀源蹙起眉头,快步走了过去。
等他走近了,谢必谦才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他不发一语,过了许久,他才挥手让那些都退下,低低地咳嗽了几声,缓缓道:“你妹子的事,你都知道了?”说话声有气无力,像是垂死之人挣扎着不肯熄灭最后一点火光。
谢怀源点点头,谢必谦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华鑫,用力又咳了几声,低声道:“我这辈子只求谢家能光耀门楣…可如今…你妹子去大皇子那里做了侍妾,让你二人有何脸面在面对皇家之人,有何脸面再见人?”
谢怀源没说话,华鑫连忙劝说道:“也无甚大事,等过些日子风声过去了就好了。”
谢必谦却只是看着谢怀源,柔声道:“源儿,这些年,你都是怨着我的吧?”他苦笑道:“你这么许多年,待我生疏又客气,我知道,你一直在怪我,怪我不该没胆子抗旨娶了青阳公主,后又把曹氏扶正。”他眼底颤颤地燃起两簇火苗,虽不大,却亮的惊人。
谢怀源依旧不语,谢必谦却毫不在意地道:“我只想着自己好过,却没有为你火苗筹谋过半分,你这般孤僻从不与人交心的性子,一大半…都是拜我所赐。”他呢喃一般地道:“都是我不好啊…我处处只顾着自己,嘴里说着疼你看重你,其实我最看重的…还是我自己。”
谢怀源这才开口道:“父亲,多说无益。”
谢必谦苦涩一笑道:“是啊,多说无益,我害你受了十多年的苦楚,再多说也补偿不了。”他神情有些恍惚,刚才眼底猛然亮起的火焰也跟着晃动了几下,在一旁的华鑫看得心惊,只见他神色飘渺地道:“我害了你那么多年,不能让曹氏和她生的郁喜和流儿再继续拖累你…郁喜不能为妾…不能…我不能让你背后被人戳脊梁骨…”
他微闭着眼睛喃喃道:“你娘临死前,我只见了她最后一面…她什么都没说,不要厚葬也不要名分,只是跪在床上不住地求我好好待你…那么冷的天气,她被折腾的只穿着一身半旧的单衣…我对不住他,更对不住你…我…”他不知哪里来得力气,一把握住谢怀源的手,一边咳血一边坚持道:“若是…若是我身后…她再兴风作浪…我那里已经提前写好了休书,你也不必顾忌什么…直接把她赶出去…郁喜和怀流也改为庶出…不能再让他们碍着你的前程了…爹只能为你做这个了…”
华鑫被谢必谦这般毫不掩饰的偏心给吃了一惊,下意识地看着谢怀源,见他神色也是微微动容。
谢必谦看着谢怀源,带了些满足地笑容道:“好,好孩子,谢家以后就靠着你了…就靠着你了…”他转头对着华鑫,眼底依旧没有多少温情,只是带了些歉疚,断续道:“郁陶,你以后…要好好帮着你哥哥,你哥哥…也会护着你的…”
这些话似乎耗尽了谢必谦的所有力气,连挣扎的火光也渐渐熄灭,他神智又开始不清,只是嘴里不住地念叨着‘棉儿,我对不住你,没好好的待他’‘我没能护得住你,也护不了他,到下面再给你赔礼…’
他又咳了几声,渐渐地连声也发不出了,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谢怀源觉得原本死死握住自己的那只手猛地一松,直直地垂在了床上。
谢怀源微微睁大了眼,似乎不甘心他就这么去了,目光在他面孔上逡巡着,试图再找着一些生命的迹象,他反握住他已经冰凉的手,心里猛地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来,不是难以忍受的悲痛,而是说不出的酸楚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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