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桃摇了摇头。
我唏嘘地笑了:“所以我大概这辈子也忘不掉了。”
“小姐是指,当今皇上?”
我低头不语。
“他那样薄情寡义!你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可为何那样的罪名能落到你头上!小姐!他这样的人,你何苦挂念至此!我以为你会恨他,没想到……”竹桃霍然间站了起来,将我吓了一跳。
我无可奈何地笑了:“你说的没错,我曾经以为我是恨他的,可自己的心哪是自己能控制得住的,爱上了便是爱上了,走进了心底的人,怕是这辈子都出不去了。他生在皇家,更是继任大统之人,或许他不是不信我,只是不能信罢了。儿女私情在权势地位与江山国土面前,大抵便没了分量。”
竹桃握住我的手,认真道:“既然如此,那竹桃便照顾小姐一生一世!”
我刮了刮她的鼻子:“怕是等你遇见了你的良人,便不会这样想了。”
☆、又东风
第二日早晨,陈老爷唤了我们再进行商讨,我沉默良久后告诉他们,我要亲自去参加采选。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自秦寒那日对我说了那些话后我便已经决定了。
我原以为我于翊辰来说,不在了便是不在了,没什么好挂怀,没什么值得念念不忘,毕竟曾经是他先丢了我,却未曾料到他非但没有忘了我,还挂念我至此。
我来到这同安,以霜儿的名义活着,所为的,一是了却她的心愿,好好活着,不让她白白替我而死,二便是奢望着能等到我姚家洗清冤屈的那一日。
其实这两年多看似安稳平静的生活,我过得从未真正安稳过,那年的变故早已在我心底留下的深深的印记,即便我白日里不去想它,可每每入夜,我沉沉睡去之时,我总会见到我爹在狱中绝望撞墙自尽的模样;见到霜儿被大火吞噬的模样;我会梦见那群被捕的姚家仆人,他们被人一个个拿剑刺入了心脏,殷红血溅到我脸上,他们向我哭诉,他们死的冤,死的不甘;还有那个我久久不能忘却的人,他一步步地靠近我,告诉我他要娶我,他向我伸出手来,却将我推下了身后的万丈深渊……我时常半夜一身冷汗地惊醒,摸了摸脸,早已满是泪水。
在我也许快要熬不下去的时刻,翊辰恰好要选妃入宫、秦寒恰好来到此处又恰好碰见了我、而我也在此时知道了翊辰对我的思念。也许这便是一场缘,一场孽缘,一场命中躲不开的劫数。
与其在这里平静又煎熬地度过此生,或许入宫于我来说更为合适。
这些话我自然是不能说与陈家人听的,我只道别无他法,唯此一行。
我宽慰他们,姚家与陈家的这层关系,除了我们,怕是朝廷无论如何也查不出的,即使有人看见了我的样貌认为我是姚夕儿,可陈怜霜这个人十九年来一直在同安长大,同安的百姓即使见的少,却也都是认识的,而且当日“我”被处刑时,当今皇帝可是亲眼看着的,更何况,我的嗓子昔年受损,如今的声音与以前也大不相同。所以如今任凭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众人无论如何也只能信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与已故姚氏不过是生得一样罢了。
陈老爷连连摆手:“可恰恰因为这样貌,你指不定就会被皇上选入后宫了!”
我道:“竹桃虽是丫头,可样貌毫不逊色许多美人,去年水患朝廷来的官员虽未见过我,可竹桃他们确是日日都能见着的,若是竹桃替我去了长安,被发觉的可能性非常之大,而且我为何会被列入名册还尚不知晓,万一便是那个荣王的推举呢?”
陈夫人道:“若真是如此,你必然会进入殿选,也势必会见到皇上。”
我说到:“就算见到皇上,我如今也是陈怜霜,皇上即便查也查不出来。”
竹桃蹙眉道:“可是以你的样貌,皇上怕是……会将你留在宫中啊。”
我静默不语,片刻后长叹一口气,终是对他们说出了些我的心里话。
我爹娘已离去两年多,两年来,关于我爹谋反一事的案子仿若真的尘埃落定般再无人提起过,我虽在等着有朝一日有人能替我爹翻案,我也知这事急不得,可作为姚家女儿,我一直深恨自己不能为此事出一份力,我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待在这里期盼着那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发生的事。
我忽然觉得此次或许便是一个机会,如果翊辰真的对我还有情,看见身为陈怜霜的我,看见我的样貌,翊辰定然会纳我入宫,即便入了宫我亦不知能为此事做些什么,可身在宫中,总归比远在同安更多一分希望。
我将这些想法说了出来,竹桃头一个不同意,她急切道:“小姐可是二小姐拿命救出来的!你这次一去,等于把自己又送回了火坑!后宫那么凶险,小姐若进去了,可就是踩在刀刃上过日子啊!”
我拉过她的手,说到:“若我只是恰巧被写入名册,首轮我就会被拎出来遣回家了,可若是有人蓄意为之,那我们无论想什么法子,都是避不过去的。”我对着陈老爷夫妇淡淡地笑了笑:“这或许就是我的命,命运如此,怎么避都是避不开的。”
采选定在今年七月,如今尚且三月,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可以准备。
我既然已决心做的事,任陈老爷夫妇如何劝说也劝不动了,竹桃感慨说我果然和霜儿是亲姐妹,性子都是这样的倔。
之后的日子里,我开始对着铜镜一遍遍地做着各种神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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