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豆豆与芦叶新婚洞房客人散尽,独自抱着被子躲进门楼睁眼到天亮。他没弄清芦叶是否真心嫁自己,甚至没弄清倪瑞轩的意图。从最初想到是安插在身边一颗钉子,也或撇下的一双烂草鞋。
归根结底芦叶是抛给自己一块烧红了的碳,却不能不接。
芦叶从落轿进门起躲在红盖头下泪流不止,客人散尽独自流泪到天明,湿了鸳鸯戏水双面枕皮,第一夜就让一对鸳鸯淹没在泪水里。
天刚朦亮,王豆豆在水缸里舀一瓢结着冰碴的水,泼在脸上用力搓揉,直到火辣辣血管贲涨才罢手。他不想让倪瑞轩看出一夜没合眼的疲倦之态。
当刘家大院所有人刚起床尚未用早饭时,王豆豆神情自若出现在倪瑞轩面前。
那天王豆豆看到昔日好友如今的老爷,目光像蛇吐信子带着令人心悸的凉意在他脸上来回撩舔,又如一撮小小的火苗燎灼他的心。原先极力保持的坦然与镇定自若瞬间消失,倪瑞轩仿佛是在透过一片蛛网,看透自己经络和“突突”跳的心脏。
王豆豆在瞬间醒悟,自小到大一直没能逃出这种目光笼罩,百依百顺近乎奴颜婢膝。忽而想到如果不是他泄露了王家豆腐的秘密,也许这些年已成为身穿长袍马褂的王掌柜,立于临河镇街头,神态举止若定,哪里要做刘家什么二管家。
他想挺起长年软塌了的脊梁却始终没能有所动作。
其实王豆豆骨子里自始至终埋藏着倪瑞轩将秘密传出去的仇恨,从那时起对倪瑞轩失去自小到大亲如手足的情份。那天河滩只有他两人,两人在河滩赌咒发誓过。也许倪瑞轩并没意识到将秘密变成笑话对王家豆腐造成多大影响,最直接影响到王豆豆人生命运的恶化。王家豆腐是王家赖以生存的命脉,正因为倪瑞轩不经意切断这条命脉,使王家再无翻身机会。
王豆豆一直在寻机报复,寻机将隐藏在内心的仇恨发泄出来,他对倪瑞轩的女儿见死不救,正是他从少年时就种植下仇恨的种子一朝得以暴发。
“你一夜没睡,眼睛是肿的。”倪瑞轩说。
“我没碰过她。”王豆豆说完转身回家。
倪瑞轩站在冬日穿堂冷风中想对他说:她是你的人,你碰吧。可是王豆豆没容他话出口已经出门而去。他仰望天空心里怅惘迷茫。
一连三日王豆豆早起第一件事赶去刘家大院向倪瑞轩汇报昨晚并没碰她,他不容倪瑞轩开口说话转身便走。
第四日王豆豆没来,倪瑞轩站在过道冷风里怅然若失,脸上浮起一丝微笑。
那晚芦叶止了哭,起床将在门楼里裹着被子的王豆豆拽进新房,然后尽数身上衣服,连水红肚兜也扯了去,只留下身一条水绿的。
王豆豆还没真正和女人有过鱼水之欢,那天在圩子外抱着盈月胡抓乱挠根本不得法,如今乍见上身的芦叶竟而手足无措,浑身和她一样在发抖。
浊黄灯影里芦叶白嫩肌肤泛着一层浅浅的光晕,这层光晕令王豆豆头晕目眩。
两人立在冬夜浊黄的灯影里,各自都在发颤。芦叶是因天冷,王豆豆是芦叶在发抖便也跟着一同颤栗不已。
“天这么冷你想冻死我呀!”芦叶说。
“那你快……进被子……里呀!”王豆豆口齿不清地说。
“我要你抱我上床。”芦叶话声中扭动腰肢。
王豆豆看到她两砣在扭动腰肢时轻轻甩动,准确说是颤动,像枝头并蒂的大白桃微风起处轻摇浅摆。他没再犹豫上前将她抱起来,姿势似在抱起一捆稻秸,没用任何暗示顺势将两朵暗红的花苞分别叨进嘴里。
他心里闪过堤岸地头五、六月间没长熟的浆果,刚刚映红,微硬、微酸。
那夜王豆豆的母亲站在院内檐下暗影里看着窗户红纸灯影在不安份左右摇曳时,脸上浮起笑容,当房内传出蚊账铜挂钩发出叮铃当啷的响声才蹑手蹑脚进屋。
王豆豆停在半道时说道:“连着三天我都对他说了没碰你,可是他无动于衷。”
芦叶初时没明白话中含义,稍一愣神明白过来时,欠身一把将他搂了,结结实实压在身上,并伸手摸索将他送进自己体内。
她知道只有这样男人才不会跑了。
天亮时,芦叶将菊妹给的一百大洋陪嫁一并交到王豆豆手里说道:“去跟老爷说,就说这是我用来买地的钱。”
“不要你钱,这是我们王家的事。”王豆豆说。
“从一顶轿子抬进这个院我就是王家人,如果你不想一世做长工佃户管家,你就接着。”芦叶说。
王豆豆仔细打量眼前这个比自己小许多的女人,心劲竟然如此强劲,感觉王家会因她的存在产生巨大变化。
“女人是土地,我是被倪瑞轩弃了的一块地,如果你不接受便有心弃我,我惟有去死。但是,你要记住,王家没有土地永远不会兴旺起来。”芦叶眉目间凛然着不容抗拒的坚定。
王豆豆被她的坚定震慑,不由自主伸手接住大洋。
第二年夏收前,王豆豆与芦叶站在田埂上看田里稻浪翻滚,外乡请来的几个长工在田里试镰。
单衣掩不住芦叶微微隆起的小腹。此情此景他们的目光越过稻浪投向秋阳下更远的天际,似乎要看穿远黛朦朦雾气成岭成峰又形如水墨画里的亭台楼榭,他们憧憬的美好与未来在朦朦雾气里舒枝长蔓开出一朵朵小花,似乎正冲他俩招手微笑。
这年王家收成前所未有的好,粮仓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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