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注意到他盥洗室的窗台边摆了一整排多肉植物,一小盆挨着一小盆,胖乎乎的小绿叶子从盆缘探出头来。
他真的是很值得交往的一类人啊,拥有一些不为了表现出来的坚持,比方痴迷二次元、声优,或者养一条宠物,再者就是江医生这样,种一室花花草草的人。他们都有自己的世界,情绪稳定,安全感足够,更不会随便到别人的生活里指手画脚。
江医生把我安顿在沙发上,就去厨房了,我坐那拘谨地等着,只能听见那边传出哗哗的水声。
他还替我打开了电视机,遥控器就搁我手边。
还是挺拘束的,连调台都不敢,怕造成冒失的印象,荧幕上是中央十套,难道江医生平时爱看这个台?
没过一会,江医生从厨房间出来了,他一手端着一只瓷盘,一手握着一只水杯,两样都放在茶几上,盘子里有削过皮切成片儿的苹果,还有梨,水是清澈的冒着热的开水。
“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他的衬衣袖口快挽到手指,露出一段干净结实的小臂。
“太客气了……”莫名的局促,都不知道回什么话。
他就站那问我:“都没吃晚饭,不饿么。”
“还行吧,”其实他不说还没意识,这会集中精神到胃部,才发现自己真的有一点饿了。我后倾上体,仰起头看他:“你也没吃晚饭吧?”
“没有。”
“我们俩真惨,同是天涯空腹人。”
江医生轻轻笑一声,好像我所说的这份同病相怜,能让他有喜悦的共鸣感。他绕道一旁的置物橱,拉开半边柜门,从里面取出一筒牙签盒,又走回茶几,倾倒出两根,插苹果上,黏出来一片隔空递给我,接着就盯着我,眸心满着沉静的等候,等我接过去。
我立马去执行接交手续,含进嘴里嚼,咀嚼了很久,直到所有牙齿舌尖都萦上果肉汁液的脆和甜,才咽下去。
“挺甜的吧?”身边的沙发陡陷下去一块,江医生在我身边坐下了,棕色的沙发当即成为被加热的固态巧克力,在我心里形成绵柔又有力量的塌方。江医生个头高,茶几和沙发之中的间距会让他的长腿有些委屈:“同事前两天从新疆带回来给我的,我还没吃过,今天刚开箱。”
我把牙签旗子重新竖回果肉堡垒,纠正他的副词:“不是挺甜,是很甜,真的很甜。”
“好……那我也尝尝看。”江医生正色,煞有介事,但又随心所欲地,直接就着我用过的那根牙签,吃了一片苹果。
“你是不是就等着一个人来给你当小白鼠,先帮你吃一口,看看有没有毒啊?”我睨着他的侧脸问。
“对,小姑娘很聪明,这次笔试肯定没问题了。”他说完又粘出一片送进嘴里,平视电视,很快,喉结的轻滚意味着,他已经将果肉干脆利落地吞食入腹了。
原来江医生也会厚脸皮啊。我发自肺腑地笑了,真的是五脏六肺全身全心都被一股子欢喜煮沸了,嘴角一定要拉开个出口,才能把蓬勃的水汽释放出去。不过我还是要努力抿紧上下唇的,以防江医生忽然回头瞄见我龇牙咧嘴的挫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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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坐了一会,江医生重新站起来,问我想吃什么。
我也没经过大脑:“爆米花。”
他稍显一愣,大约是没料到我不假思索就回以这样的答案。
“我说着玩的,”我给回答标上注释:“其实……今天我不是买了一大桶爆米花等你过来看电影嘛,你一直没来我就拿扔掉了,现在想起来有点可惜。”
“行,”他一寸寸把捋高的袖口翻回,扣好:“我出去买,你在家里等会。”
“啊?都这么晚了啊。”
“楼下有二十四小时便利超市,我去看看有没有那种可以家庭自制的爆米花,”大概是怕我不明白,他又补充说明:“放微波炉里热一下就可以吃的那种。”
“太麻烦了吧。”
江医生没对我那句麻烦提出对应说辞,只走到茶几对面,垂眸注视了我一会,忽然想到什么:“这样吧,我正好出去,你就在这洗个澡,就你一个人在,应该不会觉得不方便。淋了一身雨,别受凉了。”
“卫生间就在那边,”他先用眼神指引了我一下,紧接着往那边走,半途回过头:“吴含,过来。”
“噢……”我赶紧拉了拉衣摆,跟过去。
江医生往近乎全白的卫生间里走,拉下乳色的百叶窗,将那排小小的多肉植全数隔阂在帷帘后,好像它们都会偷窥我似的:“你就在这洗,”
他像东道主在体贴地为有朋自远方来接风洗尘,耐心指点着一个,接一个的重点,有条不紊:“洗发水,沐浴露在这;左边冷水,右边是热水,上面有红蓝标记的,自己注意看一下,别烫到了,”
“架子上下面两层浴巾都是干净的,我也没用过,”他屈身从洗脸池下方的柜子里取出一张还包装完好的毛巾,淡蓝色的,他拆开来,拧出热水开始前后搓洗:“毛巾就用这个。”
“洗个澡还让你这么麻烦……”我特别过意不去。
“没什么。”
我站在他旁边,盯着镜子里的江医生,那里头映出他的头顶,和一小部分的额头、眉骨、鬓稍和鼻尖,他双手正在专注地拧毛巾。
他不管做什么都这么顺眼耐看,看多久都不会腻味。
料理好一切,他把淡蓝色的新毛巾在原木横杆上挂好,接着在紧靠的灰色毛巾上擦了擦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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