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妩便同大秦氏介绍道,“定国公夫人,这是关尚书之女,关越卿。”
关越卿听到江妩称眼前姿容华贵的妇人为定国公夫人,被吓了一遭,但面上表现得神色如常,大方地喊着“定国公夫人好。”
大秦氏越见越喜欢,连连赞叹,夸得关越卿都不好意思了,才放两人离去。
江妩与关越卿面面相觑地下了楼,互相无奈一笑,便分道而去了。
妧姐儿远远便瞧到了江妩,立时过来一把抱走,嘴上直嘟呶道:“跑哪儿去了,这会儿有事找你,你便溜了个没影儿。”
“怎了,怎了。二姐姐有何事?”江妩长了一岁,却瘦了些,妧姐儿抱着也并不觉着吃力。
妧姐儿轻咳了两声以掩尴尬,“方才二伯母过来寻了大姐姐与四妹妹,说是去吃茶了。这会儿祖母又派人来传话说让我去吃茶,丫鬟暗暗透声给我,说让我带上你,去见井家少爷。”
江妩听了精神一紧,这井时白怎又来了,才得消遣一日,怎就来了个添堵的。
江妩对井时白有偏见,窝在妧姐儿细臂里喃喃一句,“这井家少爷也忒不分轻重了罢,大姐姐与赵庶常都合了八字了,婚事是板上钉钉的,见一面也无甚要紧的。你们不过只交换了信物,他还是个外男,这样做也太不合礼了,万一让别人瞧去,生了事端,总觉着有损二姐姐闺誉。”
妧姐儿听了不以为意,“不过是见一面,哪有你说得这般,况是祖母让见的,又有你在场,哪会无端生出旁的事来。”
江妩见妧姐儿不同自个儿一同抵制井时白,心里气不过,就哼了一声,扭了头,不再搭理妧姐儿。
妧姐儿心里忐忑,不知待会见面时该说些甚好,便央着江妩见机行事,“待会儿你若见我脸上不好看,便拉我回繁升楼,至少见上了一面,才算是给祖母一个交代。”
江妩见妧姐儿神色紧张,忍不住又说一句,“二姐姐何须紧张,大不了坐下喝杯茶,喝完就走便是。”
江妩的话显然对妧姐儿的紧张无缓解之效,两人过了小林,到离垂花门最近的悬水亭,远远便见一个穿着象牙白圆领袍子的男孩坐在亭中,摇着扇。
江妩看井时白处处不顺眼,嘴上片刻也不放过此人,见其摇扇,嫌弃一句:“这才春日,冷不丁的,摇甚扇。”
妧姐儿笑得杏眼弯弯,方才的紧张之气消散了大半,以致井时白的扇一摇,妧姐儿就是一阵好笑。
等妧姐儿抱着江妩走近,井时白立时就起了身,脸上挂了和煦的笑。江妩看见石桌上摆了笔墨纸砚,猜不透井时白是何意。
两人客客气气地见礼寒暄完,双方都不知该说甚好。
井时白做了一小会儿心理准备,才先起了个话头,“听说二姑娘针线功夫甚好,吾妹出门前特意让我佩戴了此荷包,嘱咐我见到姑娘时,好生请教一番。”
井时白解了系在腰间的荷包,置于石桌面,轻轻移到妧姐儿跟前。
妧姐儿原本想着两人无话可聊,可能真的得喝茶静坐,没想到井时白竟挑了个女子的话题来迎自己,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伸手将荷包取过来瞧,思忖了片刻便抬眼要同井时白说。未料却见井时白执笔沾墨,端端正正地坐在石桌前,一副要动笔的模样。
“二公子这是作甚?”妧姐儿瞧着这阵仗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关于女红我实是未曾接触过,生怕记岔了,同嫣白传达错二姑娘的意思,遂请二姑娘说慢些,我定会一字一句好好写下来的。”井时白微侧了首,不敢直视着妧姐儿说道。
“原是如此,二公子实是有心了。那我便慢慢说,可能会东一句,西一句的,还请二公子不要见怪。”
“岂会,我同嫣白这是唐突中请教二姑娘,二姑娘未来得及做准备,自是想到甚便说甚的,无事,我皆记下,等嫣白再看便是。”井时白向妧姐儿点了点头,妧姐儿便从荷包绣线的配色先说了起来。
江妩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话来,完全当自个儿不存在,心下就是一顿气闷。此时又见两人气氛极好,妧姐儿说一句,声儿娇俏好听,井时白就写一句,字迹神韵超逸,配合得极好,先前亭内的陌生疏离之感渐渐褪去,两人变得有说有笑的。
江妩鼓了腮帮子,想等妧姐儿发现自己被晾在一旁,怎知等井时白写完第三张纸,妧姐儿还是没注意到自己的气样。
江妩喝了几口茶,见妧姐儿已说是最后一句,又等井时白写完最后一字收笔了,才幽幽开口:“井少爷怎这般秀气,我哥哥就不同,他从不问女孩子绣荷包这样的事的。”
妧姐儿与井时白两人纷纷回头,被江妩搅得气氛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妧姐儿冲江妩使了眼色,让江妩莫要说些令井时白难堪的话,江妩扭了头,只当没看见。
井时白却不怕尴尬,笑着开口,“秀气是秀气些,又有甚不好的,只不过是你哥哥还未到要问姑娘家针指的年纪罢了。”
江妩听了哑口无言,又瞥见妧姐儿耳根忽而漫上映山红,在心里便啐了一句井时白,这井时白花言巧语的,真是不稳重!
江妩还想寻由头带了妧姐儿离去,怎知井时白也是个识趣的,见路过的人渐繁了,便起身同妧姐儿道谢,又巧妙地借了江老太太的名义,让妧姐儿先行离开。
妧姐儿抱着江妩走在林间小道,往繁升楼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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