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下,仿佛月宫中投了个灵动仙子下来,对一切无知无觉,只要舞尽天上地下的兴衰。
多半的舞曲她听过,偶有没听过的,就顺带着连即兴发挥的水准也挑战了。不知不觉中已沁出汗来,逐渐觉得气息不稳和疲惫,仍蕴着笑坚持完了这一支舞,待得音乐停了才歇下来,手背擦一把汗,自说自话地笑叹:“好累。”
推门回了房,点燃剩下半只红烛,到桌边一拎水壶发觉空了。方才体力消耗大又口渴得紧,只好拿着水壶出了门,到厨房找水去。
小路左转右转,耳边乐声时隐时现。红衣踩着鼓点,觉得心情前所未有地好起来,步子也愈加明快。
厨房中的热水是随时备着的,红衣盛满一壶,再踏出门时,侧耳听了听,那边的乐声似乎寻不到了。
是宴已散了?
她便不急着回房了,索性绕个道先去找绿袖她们一叙。然后……她回房睡上两个时辰,夜里还得起来,在天明前把回廊扫干净才好。
在前面不远的岔路转了弯,再往前是一片竹林,石子路旁灯少了些,道就暗了。红衣放慢脚步,走得当心。
眼前陡然一亮。
竹林那端的一道月门前,两盏灯笼明亮极了,映出好大一片光晕,连延伸下去的路都照亮了好多。
听得不远的地方有熟悉的燕语莺声,红衣带起笑来快走了两步,又一转弯,足下猛滞。
对方也一滞。
夜色中如炬的目光在她面上一划,那挺拔的身姿被寒凉月光勾勒出一种莫名的气势。她一怔神,遂即意识到来者是谁,立刻退到一旁让出道来,颔首欠身:“公子。”
这不过随意地见个礼而已。她想着待他过去后,自己便可接着走她的。
他却在她面前停下来。夜色昏昏、她又低着头,看不到他的神色,只觉一股逼人的寒意侵袭而来,她不自禁地往后一退,右肩却觉一扯。
视线下移,原是他的靴子踩在了她委顿于地的水袖上。
他同样看向了脚下的水袖,短短一睇,就抬起头来。如墨书就的眉稍蹙着,手上毫不温和地挑起了她的下巴:“我应该吩咐过,不许你做舞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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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商
? 红衣悚然心惊,夜幕之下,恐惧感来得更厉害一些。秋日一呼一吸都带着微微凉意,一阵阵地沁在心里,在她终于稍定心神、开始思量如何应这话的时候,他放开了她。
席临川退开了两步,靴子自也从她的水袖上移开,又睇她两眼,轻嘲一笑,便从她面前走开了。
红衣提心吊胆地听着,脚步声很快就听不到了,似是进了她来时路过的那扇月门。
长松口气,她一边假作无事地拾起长袖掸了一掸,一边犹后怕于方才的交集。
虽然……只有一句话而已。
但刚才离得那么近,近到她看得清席临川面上的每一分情绪。那双眼睛让她觉得可怕极了,那么十足的、凛冽的恨意,森森然直逼她眼底,触得她一阵心悸。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仇恨的神色。
红衣在夜风中打了个寒颤。
那个目光就像是她犯了什么罄竹难书的滔天罪行,背负了多少条人命又或者做了什么别的人神共愤的事一样,那般浓烈的仇恨……让她起先觉得迷茫,而后觉得承受不起,事后想起又不寒而栗。
仍拎着水壶的手紧了紧。
余温缓缓地传到手心里,让她稍平复了心绪。抚了一抚胸口,已没了再去找同伴闲话家常的雅致,转身往自己住处的方向走。
心中惴惴地睡到三更天,起来清扫回廊时提心吊胆的。所谓惊魂未定大抵便是这样,明知席临川这会儿不可能出现,还是忐忑不安地生怕在碰上他。
如此硬是衬得已很熟悉的回廊显得更阴森些,红衣悬着一口气捱到黎明破晓,扫完了最后一截,顿时大松一口气,半刻不想在外多做停留地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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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一觉睡到晌午。起榻时觉得舌头左侧一触便一阵剧痛,是生了口疮,也不知是因为这几日总要半夜起来干活作息不规律所制,还是昨晚遇到席临川弄得神经紧张、吓出来的。
连喝了三杯清水,红衣更衣盥洗后去找绿袖。
总这般提心吊胆的,显然不是个事儿,她想打听打听自己从前到底如何开罪席临川了。若只是小事,她便可放下些心;若真是了不得的大事,她也得心中有个数。
那毕竟是她招惹不起的人。
各贵戚世家中都少不了豢养歌舞姬,以备宴饮作乐时助兴。席临川虽是不屑于应付世家交往的性子,也免不了备上些人。
府中歌舞姬皆住在西北侧一套三进的院子中,设专人掌管舞乐之事,称“司乐”。这位司乐虞氏年近四十,算得和善,一来二去红衣与她算是熟了,来找友人解闷便也不难。
进了绿袖房里时,绿袖显然也刚回来,额上细汗未拭,是刚练完舞回来。
“哎?快坐。”一见她来,绿袖眉开眼笑,将水袖往榻上一扔便拉着她坐,转身去给她沏茶,衔笑道,“洒扫的活都得夜里干,白日里你还不多睡会儿?反正那水袖做好了。”
“别提了……”红衣舌头疼,说话有点口齿不清,“我也想再睡会儿,半截醒了,嘴里生了疮,只好来讨杯清热的茶喝。”
“呀,那我去熬冰糖雪梨给你。”绿袖说着搁下茶壶就要往外走,红衣忙伸手拦她:“不用……陪我坐会儿。”
绿袖瞧一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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