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易桁微愣,“原来筑兄都看到了。”
筑子遥未语,他哪能告诉江易桁不过随口一说罢了,鬼晓得他怎就猜中了呢。
袖子稍抬,江易桁将一份炽朱帖子放到桌面上递予筑子遥,笑言:“筑兄别看老将军久经沙场,其实还是小阁常客,两日后的宴会怎的能少了他。请柬便放这儿了,倘若筑兄肯赏脸,自当欢喜,江某此番还有诸多帖子未送去,便先告辞。”
说罢,他便匆忙离开。
筑子遥拿起帖子把玩了几下,若有所思。
这一次兰陵之行的主要目的并非只为寻找含湘去处,也非远远望一眼将军府,更不是为了找那江湖术士道谢。恐怕也唯有筑子遥自己晓得了,他不辞千里来此,其实只因厌恶宫中环境,不知以常腓的面容要如何面对后宫,如何面对朝廷,以及,如何面对段景……
经这几日他的观察,段景并非外界传言那般昏庸不堪,反之他心思缜密,直叫人难以揣摩。自知对他了解甚少,轻举妄动只得惹他猜忌,到底他的任务还很模糊,倘若此刻得罪了当朝皇帝,日后行事更是要难上九分,是以万事还需细细斟酌几番。
如今,筑子遥所能做的也唯有拖延罢了,减少与段景遇到的次数乃至避之不见便是当下最好的方法。
他饮下一口茶,倏尔也抽身离去。
回到客栈之后,筑子遥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面。想来天庭这些年头是闲适惯了,一时半会儿间还真想不到什么绝佳之策能够不露马脚地去瞒过所有人,不由得抱头叹息。
两日后,筑子遥将春宴一事告知岚葭,本是想让她放心让他去便是,可谁知这丫头似乎有被害妄想症,说什么也要跟着筑子遥,不肯离开半步。
春宴启时是正午十二分,筑子遥早了些时候。也是因迟到了琼露宴那一次后得的教训,可不敢再有丝毫懈怠了。
来的虽早,却也并非多少空荡。
正如三日前那般,姬汝颜依在抚琴,仍是那一曲《镜花水月》。
他的琴技惟妙惟肖,当真可谓不输紫落丝毫。
筑子遥寻了个近位坐下,听得入迷,却闻岚葭突然凑到耳边轻声道:“娘娘,您这样盯着一名男子,若是被大王知道了恐怕……”
筑子遥稍愣片刻,活活被她这话给噎住了好半天,他明白岚葭的顾虑,但是她大可以放心,他不是断袖也绝不会产生丝毫的那个心思。筑子遥谓然:“姬兄是好友,也只能是好友。你懂么?”
岚葭盯着筑子遥的眼睛看了许久,又望望那抚琴的翩翩公子,她轻轻点头仿佛是明白了筑子遥的意思,却也并非实懂。
所谓春宴,却原来也只是一屋子文人雅士间各种探讨对诗罢了,也许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美妙至极的氛围,但筑子遥也只由一旁看着的份。谁叫他是要文不行,要武不能。
正午时刻,日光软绵绵照到身上产生了些许睡意,即要闭目之余,望见姬汝颜朝他走近,他的面上带着一抹跨越了性别的笑容,柔声低语:“筑兄可是觉得乏味?”
筑子遥窘迫一笑:“让姬兄见笑了,许是昨晚没睡好呵。”
在一个他人看不到的角度,筑子遥狠狠掐了一把大腿,可算是彻底清醒了,只是有些个叫人吃痛。
姬汝颜淡淡一笑。
“二位可有瞧见陆兄?”登时江易桁道然。
那个令筑子遥心有余悸的陆梓,他在人群之中瞭望了一遍,着实没有看到此人。据筑子遥那日观察,这也是个实实在在的书呆子,于他而言,这么好的一个场合之中竟会看不到他的身影也是奇怪。
闻姬汝颜一声轻叹,“可惜了,原想向陆兄探讨几番诗琴,现下看来只能等下回了罢。”
他是大忙人,聊了没有几句话便又回去抚琴。筑子遥站于窗台前,轻望外边三千桃花盛开,何其美景,问江易桁:“江兄拒不辅政,眼下沦为朝廷口中的叛臣,可有后悔过?今后又有何打算?”
冷不防江易桁给他来了这么一句:“回去之后,筑兄可会告诉段景兰陵的所见所闻?”
看到江易桁之时岚葭便有几分顾忌,眼下他直呼段景名讳,岚葭警惕地将手安在剑柄上,蓄势待发。
“不会。”这是筑子遥的回答,不过想必江易桁多半也是不会相信的,因为在他眼中,也不只是他,在全天下人看来筑子遥现在就是常腓,他就该和段景是同一伙人。
☆、假面虚晃梦
“江某做事,从不后悔。”江易桁瞳孔不经意间微微一缩,眸底有道怔愣的光芒闪过,淡言:“何处容得下吾,吾便去哪。”
“那在江兄看来,何处容得下你?”一方,筑子遥认真看着江易桁,另一方,他示意岚葭不必担心。
江易桁将眸底复杂的神色褪去,化作一抹轻笑,他道:“眼前,就能容得下江某不是?”
墨烬斋固然容得下江易桁,可天下之大,世人都说江相少年英雄、才智过人,又怎会甘心一生屈委于小小书斋之中?
筑子遥轻声呢喃:“倘若当真如此,便好了。”但直觉总是在告诉他,江易桁此人并不简单,还不晓得来日他能闹出何等大事来,不过这是后话了。
“筑兄方才说甚?”
筑子遥微愣,转而道:“我是说,怎么不见老将军人呢?”他环顾周遭,不过都是些文人雅士,寻不着丝毫久经沙场的影子,心道莫非这唐垣私下还能将那自幼提刀的杀气给藏得不留一点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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