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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忽然慢下来,将祝北极从沉思中拉回。大黑马刨着前蹄不肯走,鼻子里喷出噗噜噜的声音。
王府门前竟然满是禁军,却又鸦雀无声。
“王爷——”带兵将官挡在大门前,“皇上有旨,请您移步宫中。”
祝北极道:“什么事?”
那将官皮笑肉不笑的:“末将官职微末,只知按旨办事,其余一概不知,还请殿下见谅。”
有些人最是乐见虎落平阳,毕竟一般劳动了禁军出马,多大的官爵也再难起复。
祝北极知道再问无宜,便一拨马头,当先而行。
“慢着——”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将官不耐烦地回过头去,脸色又立即变了,躬身道:“夫人——”
提毓夫人看也不看他,走到祝北极身边。
祝北极连忙下马,搀住她道:“时候还早,您进去歇着,我去去就回。”
“你心里念着我,念着这个家,就好。”提毓夫人握住他手,面有忧色,双手紧了一紧,“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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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北极刚到门外,迎面飞来一件事物,他略侧脸躲过,一句喝骂紧接着劈头盖脑砸来:“畜牲!”
眼前情景十分骇人,承平帝双目赤红,一个女人披头散发趴跪在一旁,泣不成声。
王弼赶紧示意闲杂人等全部退出。
宫门合上。
那女人竟是……吴贵妃?
祝北极暗暗看王弼一眼,只见他双眉紧皱,目光游移,不肯与他对视。
承平帝第二声咆哮随即而至:“说!你做了什么好事?”
祝北极抬起脸来,却没说话——实不知该说什么。
承平帝气上加气:“不敢承认?好好好,当着这个贱人,你二人对峙!”
王弼未免祝北极失言,只好硬着头皮解说:“太医诊出,贵妃娘娘已经怀胎五月,却并非陛下皇嗣。她招认,这暗度陈仓之人,是……您……”
祝北极愣住了。
“陛下!陛下!”吴贵妃手足并用地朝承平帝爬去,“真的是殿下的。这一胎,也是皇家血脉,求您不要……”
“滚!”承平帝一脚将她踢开,看也不屑看她一眼,朝着祝北极,脸色更加阴沉,“畜牲,你给朕实说,是,还是不是?”
吴贵妃锲而不舍地扯住承平帝袍角,因惊惧而嘴皮飞快:“殿下他右肩有痣,左腿大腿上有朱砂记,左臂有菊花胎记。您若不信,就当场验验。”
“够了!”祝北极喝道。
他终于明白,娘对他说的话。
右肩有痣、左腿有记的那个人,究竟做过多少孽。
“不用验了。”
承平帝一字一字道:“你认了?”
这样蔑伦悖理污秽恶心的事,让他怎么认?他唯有一言不发,跪了下去。
承平帝一脚狠狠踹去。
祝北极直挺挺跪着,不躲不闪。承平帝不解气,接连踹了几脚。
承平帝平日里养尊处优,觉得每一下都是踢在了铁板上,直累得自己喘吁吁。
吴贵妃还在嘤嘤哭泣不止,令人心烦不已,承平帝一气拔出墙上挂着的剑。
吴贵妃大惊,只怕他一怒之下一剑扎下来,扑过去一把抱住他腿:“陛下——妾自入宫,从未得过陛下恩幸,陛下就当妾是旧衣敝履,弃了吧,留我母子一条贱命……”
“你这是在谴责朕,冷落了你?你是什么东西,能进宫来,不过是沾着跟你姑姑有几分相似。你自认旧衣敝履,不错。缅怀亡妻,可以留下她的旧物,甚至高高供养,可谁会去宠幸一件衣服一双鞋?”承平帝的嗓音薄成一把剔骨利刀,“朕不要的,就算毁掉,也不会放过!”
王弼和祝北极都知道,所言非虚。王馨瑶当年一样被弃之如敝履,二十年含辛茹苦携子而归,承平帝甚至不愿一见,可仍然不许她顶着尚孝王王妃之称,而是封了个泾渭分明的提毓夫人。
“陛下——”王弼轻声道,“这孩子,可是您……”
可是您唯一的孙儿。
承平帝凝住手中的剑。
当初吴贵妃入宫,除却她的确酷似先皇后,更重要的原因是,承平帝不想失了吴家这个位高权重的姻亲。而从伦常上,承平帝自觉是吴贵妃的姑父,无法破除心障与她亲近。所以这次事发,承平帝作为君主与男人,对为臣不忠、为子不孝、为妾不贞大为光火。可在情感上,却并没什么伤害。他对吴贵妃非但无情,连欲都没有。
祝北极可罚,吴贵妃可废,唯独这个孽胎,却是实实在在跟自己血脉相连。自己年已半百,就只有这一个没出世的亲孙。他甚至比祝北极更加名正言顺。承平帝迟迟不肯立祝北极为储君,一则觉得他出身实在卑贱,二则他没有成长在自己身边,心性难以掌握。
而只要有了这个孩子,一切顾虑为难都可迎刃而解。
承平帝慢慢放下剑,挥了挥手。
王弼深深吁了口气,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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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老臣的错。”
祝北极漠然道:“您事先已经知情?”
“老臣知道,这孽胎该除。可他……毕竟是陛下亲孙。拖延至今,老臣还是拿不定主意,又不敢对您实言——以您的品性,若是知道了,为保孩子,说不定就会像今天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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