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业兴邦哪里又错了?我……我家里的钱都垫进去了。大学毕业同学里就我敢创业,老师都说我了不起……可是现在……我弄得兜儿里连午饭钱都没有了。家里还有好几个工人坐在厂门口等要工资……你们……你们……这也太欺负人了!”
小孩儿一边儿哭一边儿说,鼻涕眼泪一行行地往下掉。
吴祈宁和林月娥对视一眼,一块儿叹气,一左一右地撕面巾纸给他擦脸。
李方林足足哭了十五分钟,废了吴祈宁半抽儿的纸巾,这才慢慢地收住了架势。
吴祈宁支着腮帮子看着他,心里是哭笑不得:昔有孟姜女哭长城,今有李方林哭货款。
翻出来书看看,刘备有几个啊?万事儿要是都能哭出个结果来,这世上有多少人哭瞎了都乐意啊。
眼看这孩子还没完没了地来了劲了。
林月娥咳嗽了一声。吴祈宁回头看了看林月娥,林月娥说:“吴总,我还有一堆事儿呢,您要用不上我,我先回办公室了。”
吴祈宁就笑了,不是人人都乐意去那个顶雷的。愿意为领导分忧的毕竟少,她点了点头,示意林月娥可以撤了。
其实跟着吴祈宁这样的领导比较好混,她愿意去那个殿后掩护撤退的,纵然心里不是很高兴,但绝对不是睚眦必报的人。
守着李董事长哭满了一纸篓儿的鼻涕纸,吴祈宁慢慢悠悠地问:“哭完了?”
李方林站起来,揉了揉眼:“哭完了。我回家等着您付款去。我就怪我自己,人家说什么我信什么。不知道天高地厚创什么业啊?让工人打死也是我活该。”
吴祈宁“噗嗤”笑了:“站住。”
李方林傻乎乎地看着吴祈宁。
吴祈宁想了想,跟李方林说:“要是你帮我做件事儿呢,我私人借给你两万块钱。你先把员工工资付一付,别跟我说不够。你也得跟工人商量,先给点儿,然后等货款回来一次补齐什么的。这年头儿这事儿常有的,大伙儿心理承受能力也不像以前了。既然一个公司里上班儿就一锅里抡马勺了,你也别张不开嘴。”
李方林垂头丧气:“我还能帮您干嘛啊?一点儿原料都没了。付了税金和五险一金什么的,也没钱付材料费了,没有新原料进来,也开不了工,我还养着这些工人干嘛?付了这个月工资干脆打发他们散了算了。”想一想那些跟他撒泼哭闹要薪水的大姐,李方林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看得出来,资本家也是货真价实地怕了无产阶级。
吴祈宁眼珠转一转:“我倒是有个事儿,想烦你们工人做一做……”
李方林擦了擦哭红了的眼睛,苦笑:“我们厂那几个厉害老娘们儿,就会干点儿劳动密集型工种,现在除了打架撒泼闹工资还能干啥?”
吴祈宁点手唤他过来,附耳道:“你去叫你家工人姐姐,举着横幅装作是我家的工人,去祁连制药的门口儿放声号丧几天试试看……要是我的货款提前回来,我干嘛不给你钱呢?对,横幅都现成儿的,你们把名字换一换就可以。哎……不行,你这横幅太寒蠢了,我帮你换一个好的。记住了,对家儿可是国企,比我们牛逼多了。你多组织妇女儿童花姑娘大大地给,糙老爷们儿不要。对对对!家属也行,跳广场舞的大妈是主力。你这么动员:秋高气爽天儿不错,闲着也是闲着,要来钱咱发工资不好吗?牢记十二个字:不打人,不骂街,坐地炮,纯哭穷!你今天举着铁锨来,那闹得就不对路!太容易让人抓住把柄。唱戏还是得坤腔儿,没有旦角儿谁看啊?”
李恩林“啊?”了一声,一脸蒙圈:“这也行?工人还能这么用啊?”
吴祈宁一脸的过来人的语重心长:“怎么不行啊?试试看呗,万里有一呢。你看,您这路要颜值没颜值,要演技没演技,咧嘴一哭二傻子似的,今天不是还从我这里哭走两万么?动锯就下沫儿。不闹哪儿来的钱?如今的社会现实是什么?各尽所能,按闹分配啊。”她当机立断地抓起来电话:“盛欣啊,我吴祈宁。你来,领着小李儿,对就是在我办公室吊孝的这位李董事长,去!上缝纫车间,给他弄一块大白布,找油漆写要账的话儿,怎么惨怎么写,怎么瘆人怎么来。什么?不知道怎么惨?啧!你不是专业要饭那么多年了吗?别给我装蒜!对!按感动中国的词儿码!没有错的!”
李方林都傻了,十足反应不过来地看着吴祈宁:“吴总……这……这行吗?”
吴祈宁就笑了:“试试看呗。最次了你让你家工人姐姐挠满头包,回家灰溜溜儿干等我给你汇款。还能比这更要命吗?哎,工人姐姐们通情达理,哪儿闹不是闹,挠谁不是挠啊。人民群众必然是帮忙的,愚公移山学过吗?毛--主-席他老人家文章写得好:我们也会感动上帝的。这个上帝不是别人,就是全中国的人民大众。全国人民大众一齐起来和我们一道要这些账,有什么要不来的呢?”
李方林这辈子没听过这么逻辑跳脱的话,正一脑子炸裂地消化着。
扭头就看见大美女盛欣捧了三尺白绫到了吴祈宁办公室门口儿,用赐死的架势拽着癔癔症症地李方林找没苍蝇的地方儿写大字儿去了。
吴祈宁远远看着他们一生一旦,在空旷的办公楼走道里渐行渐远,身姿一个飘忽灵动,一个僵涩呆板,怎么看怎么眼熟。
恍惚中,耳边仿佛飘过幼年时候学过一出箫管做和的昆腔曲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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