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母说,他记得小时候常来他们家的那个婆婆,灰白头发,喜欢穿酒红色旗袍。温静睁大眼睛,笑着说以前的邻居张婆婆是个画家,气质极好,两家人爱串门走动,但那位婆婆在许策两三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小孩子哪有什么记忆,怕不是看了家里的老照片做梦梦见的吧。许策撇撇嘴,他真的有记忆,只是父母都不相信。他的记忆从被母亲抱在怀里喂奶就有了。所以他清楚地记得曾经发生的一切。
小时候,他在本地的幼儿园上课,班上同学的父母都是一个圈子的。小朋友都不爱和他玩,好不容易能和一个看上去比较温顺的小男孩一起玩沙子堆城堡。放学了,小男孩的妈妈来接他,一看见他的妈妈,语气里满是不屑,一把扯过小男孩,告诫自己的儿子,不能和私生子玩。许策什么都不懂,但小手被妈妈拽疼了,他喊了声妈妈我痛,温静却没理他。
还有一次,他们直接被人堵在家门口,他被妈妈锁在房间里,外面乱哄哄的,他趴在地上从门缝里向外看去,好多人的脚,混乱地纠缠在一起。其中有一双是妈妈的,被围绕在中间。等一切都过去,开门的是秘书叔叔,他问妈妈去哪了,叔叔抱起他,说妈妈出去玩了,现在先带他去找爸爸。他一路哭着要找妈妈,爸爸被闹得没办法,把他哄睡了,待醒了,妈妈真的就在他身边,可是他却有点认不出妈妈了,因为他的妈妈脸上没有那么多淤青的。
再长大一些,他去了爷爷家。那的人更加瞧不起他,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有可怕的长辈以及可怕的哥哥,他觉得很孤单,然后明白了许多大人不曾告诉过他的事情。爸爸的前妻还会常常来和爷爷喝茶,他总是躲着,因为知道那个阿姨虽然不骂人也不打人,但看他的眼神跟刀子似的,他渗得慌。
代小枫的痛苦清楚刻在她的眼睛里,许策不敢与代小枫对视,因为那伤痛里似乎也有他造就的一部分,他为代小枫难过,但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像当初代小枫帮他走出阴霾般,他唯一的体贴就是不再拿自己的事去烦她。
回到家,他默默地把存在电脑里的邮件删除,电脑的蓝色幽光映射在许策脸上,给许策的脸平添几分寒意。一切都安排地很好,他带着忐忑不安的心出门,结果心意全白费,本想着告白的时候过于紧张,不一定能把想说的话说完全,枯坐在电脑前好几个晚上才写出的邮件,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出了。他可以不告诉代小枫的,可是他做不到,起码现在不行,以后慢慢说吧,许策这么想着,再一次感觉到现实的无力,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如何能料到会发生这些事。
现在租的房子位于一栋老式单元楼中,最高不过六层,外墙贴着白色瓷砖,然而早已沾染上永远洗不干净的黄色污渍,楼内狭窄,生了锈的扶手让住户只得缩着身子走,以免衣服被弄脏,而墙上被贴着各种开锁小广告,黑红交错的号码,斑斑划痕,令人无法直视。
代小枫在门口踟躇,眼睛一行一行搜寻着小广告纸上稍微有些价值的信息,然而头脑却被各种问题侵占了,她只知道,现在她还不想进门。梅琴芝最近减少了工作量,现在一定在家,而她翘了晚自习,现在还不到放学时间,她可以放心在门口发呆。
梅琴芝知道吗,她的丈夫不仅出了轨,而且还有了其他孩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为什么不离婚,为什么要嫁给这样的男人,为什么要生下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代小枫咬着牙,开始有些恨母亲了,她为什么要老得这么快,明明已经受到这么大的伤害,为什么不离婚,虽然现在的情形和离婚已无区别,可那离婚证就像是一份声明一样,将她们母女二人与代毅成的羁绊割断,代小枫觉得现在的自己比母亲还需要那一纸证明。这么想着,代小枫又陷入了自我厌弃中,她怎么能有这么自私的想法,可是她控制不住,所有的道理都懂,她也已经做出承诺要支持母亲的所有决定,可是说比做容易太多了。
代小枫在黑暗当中深呼吸,原来总是急急忙忙地跺脚让楼道里的感应灯亮起来,而现在她只想在漆黑的楼道里抹眼泪,心中的烦闷无处可解,她开始懊悔为何不当场对他们破口大骂,她不怕挨打,起码疯狂一次现在就不会还有力气在这纠结。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帆小船,在茫茫大海中找不到引航的灯塔,几乎被由于再也无法回港而感到的恐惧摧毁。现在的代小枫已经完全忘记了与许策见面前的期待,但这不能怪她,她的头脑转动不动了。
拿出钥匙,打开门,出乎意料的是,梅琴芝并不像以前那样,坐在客厅开着电视等她回家,而是只亮了一盏小灯,自己却已经在卧室睡下了。代小枫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该以怎么样的表情去面对梅琴芝,都是代毅成的错,但她们就都是无辜的吗,代小枫忍不住这样想。走到梅琴芝房门前,代小枫轻轻旋开门把手,无声望着背对她睡着的那个身影,窗外淡淡的月光洒在母亲蜷着的腿上,代小枫用手捂住嘴克制住将要溢出的哽咽,缓缓将门关上,却忽略了,梅琴芝紧皱的眉头,以及她额头上细密的一层汗。
☆、第三十章
(二)
不得不说,代小枫是个隐藏消极情绪的能手,在那天之后,像个没事人似的,仍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许策想问些什么,话到嘴边转好几个圈最后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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