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见此物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现在好些了,还不知道里头是什么,也是好奇,随手揭开盒盖。
鸡蛋。
好好的为何送一只鸡蛋,又不是孩子满月。端着盒子左右摇晃,还挺硬哒。
“哎哎!”他来不及阻止,伸手按住:“夜明珠是无辜的!”
“啥?”
“价值连城的宝物不该被如此对待……”
又土掉渣儿了,又眼拙不识货了,唉,有点儿醉。
想当初我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自幼被母亲送上天山,说是为了我好,远离那个投敌叛国的富贵之家。如果留在那里,如今又是什么模样?一定一眼认出这是夜明珠,略与秦岗出身相仿一些,略有自信一些,当然,在那样的父亲身边长大,三观也会扭曲一些。有得有失,不必后悔。
送颗珠子,是掌上明珠的意思么?今生父女之情已断,要这身外之物何用。
“喜欢么,送你咯。”随手丢了过去,见对方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内心不是不窃喜。
出手阔绰豪爽大方的感觉果真不错,轻轻松松就把富家公子镇住了,也算包了个小白脸吧。
第65章 第 65 章
独自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想想这阵子事事顺意,显露出良好发展的势头,这样优哉游哉度过一生,不失为一种稳妥的幸福,所求似乎仅限于此。
忽而念及派中即将面临的暴风骤雨,天已经变了,还能把风雨堵回去?她一贯不信人定胜天,亦觉个人能力有限,不是危急时刻力挽狂澜之辈。天山之于自己是根系所在,是唯一的家园,留下只是本能。
“剥好的粽子,香喷喷的,没进嘴就掉了?”可惜这稳妥的幸福还没开始便要结束,此时此刻,得做一些最坏的打算,脚步不由得沉重起来,一面喃喃自语,冷不丁跟人撞了个满怀。
今天真背,撞来撞去的。
“已许了人家,还这么莽莽撞撞,将来如何是好。”
“师父……”
玉唐真人点了点头:“瞧你满面春风,看来过得甚好。”
师父提前出关了,天呐,师父竟提前出关了!这在从前未曾有过,他老人家一向是恪守原则的人呐。
不早不晚,在这个紧要关头,无所事事地背着手在附近溜达。
这不像他,不会受了什么刺激罢……想来师父这一生经过多少大风大浪,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大概不至如此。
“您都知道了?”小心翼翼地问。
“刚从几个孽畜那里过来,看他们各忙各的,没人发现我的行迹,怪无聊的。”玉唐真人抚须:“除了清儿,都似你般红光满面,为师不在的日子,看来你们很是逍遥。”
言下之意是最后从最小的徒弟这儿过,还算有点反应,所以颇为欣慰?
师父一向和蔼可亲,对七个亲传弟子的功夫虽不甚满意,好歹亲自抚养长大,只要别作妖,已然半睁半闭得过且过。当然,和蔼可亲的师父如果当真和蔼可亲,不可能执掌得了偌大门派,就像魏清先时那样平易近人,如今也是不怒自威,越发老成持重起来。
所以师父现在的心情,和他的神情一样平和淡然,也如他所说真的很是放心?
不见得罢,那几个孽畜做下的那些事体,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好在师父已卸下掌门重担,现在的他大抵无需言行违心了。
想当初,年轻的师父也曾有梦,也曾风花雪月诗酒趁年华,也曾是太师父门中最顽劣的弟子……
“师父,眼下我们该怎么办。”她晃晃脑袋,将神思拉了回来:“除了拼死一搏,别无他法?”
“方才经过老大那儿,他和秦家那位小姐并肩而行,专心私语。老二苦大仇深,望王家小姐的房门而却步。老三规劝刚带上山私定终身的媳妇下山。老四也做同样的事,二人抱头痛哭。老五闷在书堆里,想自己的心事。老六心无挂碍,喝了点酒,蒙头大睡。”
“与其说他们迟钝,倒不如说师父轻功又精进了。”
“走到小徒弟这儿,还和从前一样,喜欢陪着师父说话。”玉唐真人轻叹一声:“最小的徒弟也快嫁人啦,都长大了……”
她鼻子一酸,努力将眼泪逼了回去。
自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却没想过长辈也会老去。是啊,难道师父就知道眼下该如何是好吗?他又不是神仙。
“一个人在那儿做什么,跟神棍一样叽叽咕咕的。”杜宜卓从墙那头伸出脑袋:“下雪了,傻站着不冷么?”
可不是又飘起了小雪,静静的,倒没发觉。
她微微一笑,打算吓这厮一跳,故作神秘地挤眼:“你猜,我在和谁说话。”
“老远就听见你自言自语,又哭又笑,怪瘆人的。”他缓步上前,果然四周无人,顾修竹直直地杵在这儿,眼圈微红,嘴上却带着笑意,瞧着更瘆人了。
“怎么,见了师父还不……咦!”转过身去,顿时毛发倒竖,身后空荡荡的,冷风穿堂而过。
杜宜卓叹了口气,幽幽道:“大敌当前,我知道你紧张,我也紧张,刚才和粉粉吵了一架。”
她拼命摆手,指身旁的空地,又指自己:“师父,我在和师父说话呢,就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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