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歆“咦”了一声,恐自己毛毛躁躁地是哪里让他不适了,急忙收手,可他不放,便瘪着小嘴问:“那我应该要怎样?”
他俯身低头,将她的手搁在自己肩头,再撩开她细碎的刘海,直接拿额头抵上去,笑道:“夫妻之间何必动手,直接靠过来不是更快?”
睫毛刮到她的,他还恶作剧似地乱眨眼,不停问:“你看,还烫吗?”
她红着脸推开他,被他一闹倒是自己额头上的温度略微高一些,“你这会儿怎么不发烧了?”
“你当我是那些随便病一场就要死要活的病秧子么?”他笑嘻嘻抓起她的手,“我只是有些嗓子疼罢了,不碍事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你今天也不许出门,外面一直下雨,天闷得慌,回头又着凉了可不好。”
他夸张地垮着脸,眼中露出点难耐的失望来,“到傍晚,雨差不多该停了。我本来想今晚带你出去看好看的花灯呢。”
她没看过花灯,着实心动,忍不住问:“什么花灯?”
“普通人或普通妖怪都看不到的灯。夜半相约出行,这在人间被叫做‘约会’,”他故作神秘地捏了捏她的肩膀,“记得打扮漂亮点。”
***
长明灯真正守卫的从来不是荻水镇,亦不是妖界或人间,而是妖界与人间众生的“纽带”。关于长明灯的传言甚多,亦有一种说法,说是参破长明灯秘密者,即可脱离轮回,长生不死。
自古以来,除了中立的神界、冥界之外的其余四界战火不断,常有居心叵测者妄图掌控长明灯以挟制各界。但长明灯一直由神明守护,其具体位置不为常人所知。
沈歆不清楚此次晏方思带她来看灯是否会触犯神界规章,因此格外在意这一举动会否影响到他身上的诅咒。
而晏方思只说:“长明灯不是死物,自有灵犀,它是愿意与你亲近的,你去看一看就知晓了。”
她将信将疑,却也还是点了头,换一身崭新的及膝红裙,随他出门。因没有合衬的首饰,她便戴上了三姨替她做的项链,月白色的小石头藏在领口内,只一根细细的银链垂在锁骨侧。
入夜后的荻水镇可以称得上冷清,尤其是在天阴云沉的夜晚,路旁多是半黄不亮的灯盏,凄清地的灯火更是寥落。不少商铺提早打烊,晏方思跑了许多地方,为沈歆买来最后一包酥糖。
沈歆剥开红纸,小心地将碎末归拢到一处,捏起一小块酥糖往嘴里送,“这酥糖与我吃过的其他糖果好不一样,满口芝麻香,非但不是甜的,细细尝还能品到一丝丝的咸味。”她嘴上吃着,脚下也不闲着,大跨步地踩水坑玩。
晏方思提着牛皮纸袋跟在她身后,边递糖边叮嘱:“坑里的积水溅出来,待会儿不止是你的鞋,你的新裙子上也全是泥点子了。”
她闻言,赶紧把手里的糖全吃了,空出双手提起裙摆,还踮着脚避开水坑。可天上没有月亮,路灯又十分昏暗,她看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有水,一脚一个准地踏进水坑。
晏方思瞧着她发愁的小脸忍俊不禁,伸手捞住她的腰肢,“跟着我走。”
“我们什么时候到啊?”走了许久,只见周遭的环境愈发荒凉,一星半点火光也看不到。沈歆打了个哈欠,有些倦。
晏方思揉乱她的头发,“就在前面。”
话音未落,沈歆觉得此时的情景与之前的颇为相似。走着走着前方就出现了一道微弱而柔和的光圈,晏方思领着她一同跨入,下一秒睁眼两人便来到了第一次遇见穷神的庭院。
纵使外面已经夜色深沉,庭院依旧亮如白昼,正如他们上一次来时的模样,几乎没变。中央的大树更加葱茸了些,枝头的白玉兰常开不败,幽香满园。
沈歆踩着缝隙爬了些苔藓的青石板路来到树下,扶上静止不动的藤椅。
“你觉得,长明灯在什么地方?”晏方思走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头。
沈歆摇头,“我可不知道。”
搁在她肩膀的手移到她眼前,遮住了她的视线,静止片刻复挪开。视野重新恢复明亮,这一次,她看到一阵微风拂动枝桠,吹落几朵白色的玉兰花。完整的花朵旋转而下,落入她的掌心,芬芳即刻扑面而来。
“你猜一猜。”晏方思低头,在她耳畔轻声说。
有个模糊的念头在她心中萌芽,她想起他说的“带你去看好看的花灯”,不禁恍然大悟,“原来长明灯不是灯,而是花呀?”
晏方思点头,又摇头,“长明灯曾是花,却也不再是花了。”
“那是什么?”
晏方思但笑不语,牵着她绕到树的后面,拂袖:“你现在不知道也没关系,我今日带你来,不仅仅是带你看花灯来的。”
他停顿须臾,缓缓道:“沈歆,其实我有一件事没告诉你,是关于你师父的。”
她的掌心一颤,被他握紧。她迟疑着问,“我师父……不是在奚山闭关吗?”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兀自说:“千年前,沈清宣魂飞魄散,我捞住她一缕残魂,去奚山找了你师父,因而结识。她将那缕魂魄放在一株刚死亡不久的蘑菇中,令蘑菇作为容器收集沈清宣被天雷劈在各处游荡的残魂。这便是你成精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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