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林姑娘。”张仕图自动忽略朱赤后面几句,反正,这位林姑娘万万得罪不得:“请王爷和姑娘先沐浴更衣,稍作休息。一会下官再请王爷和姑娘到焖香楼。”
有侍女进来,引朱赤鱼鱼及随行官员往外走。官衙后边就是接待客人的院落“洛园”,作回字形,南北向为走廊,西向四间厢房,东向两间上房,分别是“潮平”、“风正”,嗯,诗曰“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倒也属为官者的胸襟。院内花草繁华,丝毫不受天旱影响。院子中间一座八角亭,亭上题了四字“清风挽云”。各房舒适而不奢华,都是按朝中一般公邸标准陈设。
朱赤被带入潮平阁,鱼鱼被带入风正阁,西向的厢房住朱赤随侍,其它官员另有安排。待房门一关,鱼鱼长吐口气:“闷死我了!”什么跟什么呀,爹爹店里从来就没少过大官,都是眉开眼笑带着大包小包又和谒又可爱,哪像今天这些雕像纹丝不动,害她林鱼鱼也跟着憋气。
侍女带她走进小小的格子间,一大桶清水搭了毛巾,鱼鱼大喜,包袱往地上一放抓住侍女:“这是给我用的吗?”
可怜那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从没遇过如此“豪爽”的女子,花容失色:“是、是的,小姐慢用!”
“啊哈哈哈!正好要洗头。”鱼鱼双手改抓头顶,纠结的头发披散开来,上边的尘土趁机逃逸。小侍女忙退出格子间,艰难提醒:“小、小姐...”
“什么事?”鱼鱼腰一弯,整个头塞进大桶,快快乐乐洗起来。虽然感觉没有家里的溪水好,不过,唉,出门在外,凑和啦。
“那个,小姐,可是,这水...”小侍女简直要哭出来了:“这是给您擦洗身子用的。”
呃?
浸在水里的头忽地顿住。唉呀完了,这里闹大旱,是不是洗完这桶就不给水了?
半晌--
“呵呵呵呵~~~~~~~~~”含糊的声音从桶里传来:“小妹妹这样好了,一会你带我去提水,我就说王爷还要一桶。嘿嘿,神不知、鬼不觉,问题解决。”
自以为绝世妙计,却等半天不见有人呼应。小小心抓好头发转身看去,那小侍女竟低着头落泪,想退不敢退,想哭不敢哭,两只手紧紧绞住衣角强忍哭声。鱼鱼骇得忙跳过去:“别别别!我最怕人哭,一哭我什么事都会忘,你不知道我师父每次用这招对付我,比如上次我们比赛吃蛋饼明明师父输了她一哭我只好忘记输了的人得上房顶补洞洞。再比如...”
一连列举好几个比如,小侍女终于止住泪,眼睛红红:“对不起小姐。紫香不是因为小姐用水洗头哭,府里也不缺水,紫香只是想起老家的哥哥嫂嫂因为干旱来府里找我,本盼着我能接济接济,没想到半路遇了强盗,一家五口全、全...”泣不成声。
鱼鱼脸上开始火烧火烧得烫。有人连水都喝不上,她呢,还一大桶水洗个头。胡乱洗把脸,胡乱擦干头发,再胡乱梳直,换套干净衣裳,十万火急往外走。紫香本出去端点心,迎头撞上,看清鱼鱼模样,吓得两只眼大睁,愣愣说不出话--这这这,这个美得只应天上有的姑娘是谁?她她她,什么时候跑进风正阁来的?
潮平阁房门大开,门外一左一右两个侍卫把守。见鱼鱼直往里闯,侍卫伸手拦住:“站住!什么人?”
“咦,不认得我啦?”鱼鱼大奇。明明是朱赤贴身侍卫,这一路大家都不离朱赤五步远,早混了个脸熟,这会跟她搞什么翻脸不认人?
好没道理。
“王爷在里边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扰。”两个侍卫狐疑看着鱼鱼:这女孩说话语气好熟悉,可这模样,确实没见过呀!
“那我不找王爷,找小六。”鱼鱼声音调高,双手叉腰。两个侍卫恶寒,对望:奇了,这话这姿势,明明和一个人很像,谁呢,到底是谁呢?
小六却已闻声而动,风一般冲出来:“是鱼姑娘您找小六?”待看清门口站着的人,一愣,顿住,讪笑,扒开侍卫及鱼鱼,左张右望:“鱼姑娘呢?刚才不是鱼姑娘吗?”
“啊啊啊!我要疯了!”鱼鱼从没这样被人忽视过:“我就是林鱼鱼!”
扑通扑通扑通,一句话放倒三人。
小六后退三步,详加辨认:“头发不一样,衣服不一样,脸蛋不一样...可是声音一样,表情一样,姿势也一样...”猛地大悟:“爷!有人冒充鱼姑娘!”
.............
推理如此严密,果然不愧为猪猪的小六!
鱼鱼眼观鼻,鼻观心,头上青烟袅袅,脚下热气腾腾。一、二、三,嗖--从两个侍卫中间穿过,登堂入室。身法之奇之快,侍卫们平生仅见。小六大惊,忙追过去:“站住站住!王爷还在里边...”
但听里边接连两声惊呼--
“啊!”
“啊--!”
前一声,正是林鱼鱼。后一声,咳咳,朱赤也。小六心慌慌冲到里间,后面两字才怯生生蹦出来:“...冲凉!”
呜呼,迟了。目之所及,一男一女惊愕相望。朱赤头发湿透,全身赤祼,有水不断滴下,两手抱了件长袍在身前遮住重点部位。鱼鱼双手成拳挡住嘴巴,偏眼睛瞪得比任何时候都大。空气凝结成块,固定两人的思维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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