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亭侯温纬比谢遗江来晚了几步,一进门,便瞧见这一幕。目光瞥了一眼满身是血的谢依依,那脖子上狰狞的伤口顿时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急忙跑上前去,待要开口询问,裴谢堂已一把拦住了他:“东亭侯爷,离我们谢家人远点!”
“我……”温纬脸色煞白的开口:“让我看看她!”
“人都死了,看看就能活过来?”裴谢堂冷笑:“侯爷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给我大姐一个交代,给我们谢家一个交代!”
这事情,谢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温纬的脚就好像被定在了原地,动都动不得,裴谢堂怨恨又凛然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就如同刀子一寸寸的割着他的皮肤。还有一阵比一阵高的热议,大家都在指着他东亭侯府的脊梁骨痛骂,今日之后,温家已无任何颜面可言。
季氏跪着爬了过来,双手抱住他的膝盖:“侯爷救我!我都是为了温家,为了咱们宿儿啊!”
“温宿有你这样的母亲,真是他的悲哀。”裴谢堂盯着她,一字一句犹如剜心:“你说你是为了他,不对,你不是为了他。你的所作所为,没有一点能为温宿带来荣誉,反而给他带来了很多污点。从今以后,谁不知道你们温家逼死了本该娶进门的未婚妻,就因为你想退婚,为温宿另觅高枝,你逼死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这些,温宿知道吗?他不知道,他如今根本没回京!你说你是为了替温家遮掩,哼,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那一颗虚荣的心,为了你永远填不满的欲.望!”
“你胡说,我家宿儿明明在京城……”季氏被她句句戳中自己的心思,下意识就想反驳。
裴谢堂听罢哈哈笑了两声,带着无尽的冷意:“在京城?既然在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事关他的未婚妻子,事关他的母亲,他为何连个面都不露。难道东亭侯府的世子爷,竟然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不孝子吗?”
“宿儿不是这样的人!”季氏无力的辩白。
裴谢堂给她挖了好大一个坑,逼得季氏不得不往里面跳。
要么承认温宿逃婚不在京城,要么承认温宿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不孝子!
理所当然,季氏只能选择前者,否则就是毁了温宿的名誉和他的一辈子:“宿儿不是不想来,他只是被事情缠住了。”
“那你就是承认,温宿人都不京城,你们温家这是费劲了心机等着我们上门退婚!”裴谢堂冷笑:“我大姐的死,你脱不了关系!”
温纬已是惊得面如土色。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妻子,成婚几十年,好像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女人。
他弯腰,慢慢的将自己的腿从季氏手中挣脱出来,走到一边,先是对韩师行了个礼,直起腰来才说:“韩大人,贱内做下这等丑事,我也有管教不严的责任。我纵容幼子逃婚,又没能即使觉察和制止贱内,我亦是帮凶,请大人秉公办理!”
“温侯爷!”谢遗江哭了许久,眼泪仍是止不住的落,听了东亭侯的话,心中不平,放下谢依依的尸体,站直了腰:“敢问侯爷,温夫人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是否知情!”
“原先不知,后来才知道。”温纬面露羞愧之色:“我们温家对不起你们谢家,愿承担这个过错!”
“好!”谢遗江愤然往前:“杀人偿命,那就请韩大人按律判处季氏和这个奸徒斩刑!”
话音刚落,季氏已嚎啕大哭着扑向了温纬:“侯爷,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侯爷----”
“我为了温家鞠躬尽力二十六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为你生下了温纬,拼死护住了温家的香火……侯爷,妾身就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妾身知道错了。你救救妾身,妾身不想死。”她抱住温纬的腿,哭得满脸都是泪。
温纬看着自己的发妻,心疼又羞愧。
总归是陪伴了自己几十年的人,就算狠心,如何能睁着眼睛看着她步入黄泉?
但要是自己包庇,又如何对得起冤死了女儿的谢遗江,以后朝廷上面对面,自己这张老脸该往哪里放?
不是不救,是不敢救,不能救,无法救!
季氏见他这幅表情,心底越发绝望,跪着又转向了谢遗江:“谢大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你原谅我!就看在……看在我同你的发妻戚氏是好友的份上,求你饶了我。我,我愿意以后日日吃斋念佛,为谢大小姐诵经,度她早归极乐!我会用温家的名义,哪怕谢大小姐已死,一样迎她入我温家的祖坟,温家的祠堂里留她的牌位,清明寒食,绝不会忘了她。”
“谢大人,求求你----”
一声声哀求,季氏真是会拿捏人的软肋,不禁让人动摇。
谢遗江难过愤恨到了极点,见季氏苦苦哀求,又听他提及了故去的戚氏,不免有些松懈。
裴谢堂在一边看着,见状冷笑了一声:“你不配提起我娘。你若真的念着当年的姐妹之情,如何这般处心积虑对付谢家?”
“再则,你温家的祖坟祠堂,我们谢家女子不稀罕!将我大姐的身躯灵位放进去,我怕脏了她来世的路!”顿了顿,裴谢堂又补了一句:“大姐生时恨你们,死后还要她日日对着仇人,没来由的寒了亡灵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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