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看得出江重雪傲然又挑衅,谁不知道,江重雪是惹不得的,惹毛了他,他便要发一发他那火爆脾气。
温小棠的武功的确不强,他也没想过能赢江重雪,能在江重雪手底下走过这几十招已算了不得,他对自己很满意。
温小棠就是那种任何时候都很喜欢自己的人,出于喜欢自己,他就不大喜欢对面的人。
温小棠咳嗽两声:“江大侠果然厉害,竟然能赢了我这个病人。”
江重雪哈地一笑:“我看你的确是病得不轻,尤其是你这张嘴,该好好治一治,让大夫看看是不是生了疮化了脓,怎么一张口就是一股恶臭。”
温小棠笑道:“彼此彼此。”
江重雪道:“不敢,历来别人嘴臭,我才会回敬,好比被狗咬了,我总不能白被他咬了,总要打一打他骂一骂他,让他知道我是个人他是个畜生才是。”
温小棠败下阵来,脸上虽还在笑,已经笑得颇为僵硬。
莫金光好心地为他把伞撑起,谁知温小棠忽然抽出他手上的剑,轻轻往高空一抛。
莫金光一惊,下意识就去接剑,温小棠却在他肩膀推了一掌,他接住剑柄之后人往前冲了几步,剑尖正好对准了江重雪,江重雪本能地挥刀格挡。
莫金光莫名其妙地和江重雪打了起来,温小棠还在他身后微笑:“我自是打不过你,不过,你能不能打过莫掌门就不一定了。”不忘向莫金光施压:“莫掌门,可千万别丢了我们六大派的面子。”
“……”莫金光觉得委屈,他好端端地站在一旁,怎么就被温小棠拱上前了。
莫金光长剑轻摆,是一个往上挑起的姿势,剑尖正好勾中了一朵落下的梅花,红梅似血,雨雪涂瀛,是胭脂楼的相思十七式。
温小棠意外了,他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句施压当真让莫金光认真起来,喃喃道:“相思十七式,相思十七式,以相思杀薄情者,以爱杀无情人。”
姜珏听到了他的低喃,忍不住道:“这就是相思十七式么,我还是第一次见。”
温小棠看到莫金光的眼神烧着一团炙热的火,他不由微笑。
看来莫金光也一直很想和江重雪交手,如今武林同辈中,属莫金光武功最佳,但现在江重雪的风头已盖过莫金光,又是浮生阁新任阁主,隐隐成下一代执掌江湖者。
莫金光并非是不甘心,而是纯粹地想与江重雪一较高下。
历来习武者,都想攀上武学的巅峰。所以才有像聂不凡那样的疯子,不断地与人比武,试图打败所有高手,站上巅峰,成为武林第一人。
可什么叫巅峰,你又岂知你站上的就一定是巅峰,难道不会有比你站在更高更耀眼的山峰上么。
江重雪和莫金光并不狂妄地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对那所有人都向往的高峰,他们也有憧憬,但不会像聂不凡那样疯狂。
他们会一步步飞跃而上,直到尽自己所能,站到最能与自己匹配的高处,那里,会有属于他们的地方。
每个人都会有只属于他的高峰,独一无二,莫可匹敌。
所以现在,江重雪和莫金光都想赢,不是为争什么天下第一,而是想知道,自己的武功究竟已到了何种地步,已经飞跃到了属于自己那座山峰的哪里。
相思十七式是胭脂楼的独门剑法,历来只传下任掌门。
这剑法出奇地狠戾,处处狠辣,每一刺必是要害,与胭脂楼的其他剑法南辕北辙。
莫金光剑走偏锋,往江重雪心口刺去,江重雪欲要抵挡时,他却突然将剑尖偏了方向,避开了这致命处。
江重雪疑惑了,“你使错了?”
莫金光笑了笑,“相思十七式是我从十岁起就修习的剑法,我怎会使错。”
江重雪道:“为什么?”
为什么在最后关头,已经可以夺下对方的性命的时候,却忽然要设计这样一招,将对方的死穴避开。
温小棠站在油纸伞下,是个极为风雅的模样,笑道:“因为相思者,始终不忍杀那个她曾经爱过的人,是不是?”
莫金光也笑了,“因为以魔渡人,这是我胭脂楼先祖的仁慈之心。”
相思者,不忍杀爱人。温小棠说的太风雅,这套剑法其实颇为凶狠,却在最后的一招里,留下了一丝余地,就是想以此渡尽世间恶人。
江重雪不置可否:“若我没有收住刀,把它刺进了你的胸膛,你岂非已经死了?”
莫金光笑道:“若你这样做,我的剑就会从你的左肩划向你的颈项。相思十七式的最后一式是给对方留最后一丝生存的机会,是我楼先祖最后的仁慈,但仁慈不代表任人宰割。”
江重雪薄唇翘起,笑得分外邪异,“你终于懂了?”
莫金光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懂了。”
多少年前,他被公认是武林的后起之秀,可与当时的楚墨白比肩,后来,却沦落为温吞水般的人物。
现在,莫金光终于找到了重归当年那条路的方向,他有了无比的信心,加上这些年养成的仁慈,使他成为真正的仁义之辈。
仁,不代表退缩,义,也不代表一味地忍让。
仁义二字,温小棠做不到,他太聪明,心思太复杂,算计得太多,这样的人,心胸不会太宽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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