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彭因坦事务所出来,她就觉得轻松了。人一轻松了,也想沿着海边跑跑,不过跑着跑着,就觉得这车子不对劲儿。以她的经验,恐怕是出了什么问题。好在离家已经不远,她想这车怎么也能坚持到家的。哪知道她这个念头还没完全形成,车子就嗤啦一声怪响。
索锁心里一惊,急忙把车停在路边,下来查看。
还没查出个究竟来,身后有车停了下来,问她:“怎么了?车出毛病了?”
她回头一看,就没出声。
停在路边的是辆交警执勤车。而且这时候车上下来了一位交警,还是穿着执勤制服的,过来就帮她看看车子。
他问着索锁问题,蹲下身去检查。
海边风吹的索锁头发衣领都扬起来了,回答他的问题自己都有点听不清。
索锁就看他蹲在那里有一会儿没动,接着回头看看她,说:“这车是你自己的吗?”
“是。”索锁简直是咬着牙在回答。
“在哪儿买的?”他站起来,语气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热情,眼盯着索锁。
“怎么了?”车上那位司机大声问,“要坏了就给她捎一段儿,前头那儿又堵上了,得赶紧过去。”
“这是辆被盗车。”
索锁叹了口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
彭因坦看看表。已经快七点了,这些人早把桌上的东西吃光了,还在聊天。德语英文汉语日语交汇在一起,气氛还挺热烈。
“我就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红烧肉。翡翠虾仁也很绝啊,德国人多挑剔,都说很好吃。”康一山低声说着,笑的不怀好意。“喂,这是哪家的菜?回头我们就换这儿请他们吃饭。后面要他们全力合作,还是得好好哄着。你懂的。”
彭因坦心想,这些东西嘛,当然是美味没错……让索锁招待他的客人?
这不做梦么……不过康一山说的也在理。
那他就去试试吧。
他自己琢磨着这事儿的可能性,可没跟康一山打包票。
康一山见他喝着酒不吭声,以为他答应了,说起了别的事:“还是老样子啊,跟以前差不多。”
彭因坦还是不吭声,好像康一山说的人跟他根本没关系。
“哎,你心眼儿别又活泛了啊,是什么人你比我明白。”康一山有点严肃。他胖而圆的脸上,表情一严肃,也还是笑嘻嘻慈眉善目的样,怪的很。彭因坦看了他,忍不住想笑。康一山皱着眉瞪圆眼,干脆招手让小葵过来,说:“记得以后有个叫童碧娅的女人给你老板打电话,一概过滤掉。”
小葵眯眯眼笑着就看彭因坦。
“神经。”彭因坦示意小葵不用搭理康一山。他把剩下的葡萄酒都喝了,看那几位德国工程师像是真对面前的食物很满意似的,也笑笑,说:“该去吃晚饭了啊。全体都去吧,这么晚了。”
“那我们走。要我回来陪你吗?”康一山问。
“滚。”彭因坦说。
康一山笑着,招呼大家一起离开事务所去用晚餐了。彭因坦看看时间差不多,让几个主动留下加班的事务所的同事也都下班了。小葵最后一个走的,问他还有没有什么事,他说没有了。
他看小葵反而是有话要问的样子,问道:“你还有事?”
“康总刚刚是开玩笑吧?”小葵问。
彭因坦眉一挑,说:“当然。”
小葵说声明白,替他关了办公室门。
事务所终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整层办公室都静下来。
他看到小桌上剩下的饭菜,收拾下了下,都倒进了垃圾桶里密封好。清洗碗碟的工夫,他看了看瓷器的花纹……小葵去订的这套瓷器,看起来还算不错。他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可挑剔的,但知道女人对瓷器是天生的鉴赏家。
他把杯碟都放在架子上晾着,鸭蛋青的色泽和浓艳的图案相得益彰。他预备熬夜加班,给自己做杯咖啡。咖啡粉装进容器里使劲按一按,塞进机器里时,他好像是松了口气。可能是连续飞行和熬夜,他觉得有点累。
小厨房里弥漫着咖啡香,他倒出咖啡来坐在小桌边,靠在方柱上啜口咖啡,稍稍一转身,就看到了斜对面墙上那幅画。
他有阵子很喜欢画彩铅画。临摹建筑有时候会觉得枯燥,就用彩铅来画。临摹本上色彩斑斓,还原建筑的本色,会让他看了心情比较愉快。他的导师说过他对建筑细节的把握很精准,所以后来的研究方向和职业选择,都建议他向古建筑保护和修复发展。
画画嘛,修性养情,他闲的时候也会画的。
这幅画里的乡村小屋,确切已经记不得到底在哪里了。只记得那是第一次去看极光,在瑞典的lofoten群岛。期的最后几天在lofoten附近玩了几天,同行的朋友们大多不太喜欢那里,他也不太喜欢,但是后来去到的一个小镇,让他对那里的建筑产生了兴趣……
彭因坦放下杯子,嘴角一翘。
他走过去整理着绘图板上的图纸,灯光调到最合适的亮度。戴上眼镜、拿起绘图笔之后,他的杂念也就消失了。手机早就调到静音,因此他也没有怎么注意来电,等到想起来看看手机的时候,里面就有十来通电话没接……他扫了一眼,除了他母亲和北京祖父的家里的电话是认得的号码,其他的都是陌生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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