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什么事啊?!”
宴景然固执地摇头。
柳千树用力地抹掉脸上的泪珠,吸了吸鼻子,牵起她的手:“走,回家!”
* *
到家以后,宴景然直接进了卧室,门没有关,柳千树就站在客厅里,看到她笨拙地脱下大衣,侧躺在床上凝望自己,一瞬间,她感到很陌生。
她走进去,坐到她的床边,右手轻轻地拍抚她的肩膀,左手握着她的手掌,一言不发。
宴景然沉默着,被这股温柔的劲儿催眠了。她闭上眼睛许久,柳千树都还不乱节奏平心静气地给她抚背。
她忽然睁开眼睛,拍了拍她的左手,说:“你把床底下那些东西拿出来。”
柳千树定睛看她,确定她不是犯糊涂才说的这话以后,她蹲下身子,将塞在床底的相片和书信拿出来。
“你可以看,我给你讲讲。”
柳千树翻动手中的相片,一张扎着双马尾的、五六岁的小女孩的照片映入眼帘。
宴景然斜着眼睛睨一眼,说道:“那是你。”
柳千树笑了笑:“原来我小时候还拍过照。”
“是我带你去公园玩的时候拍的,就像今天那样。”
“嗯。”柳千树点了点头,倏地沉默。
宴景然伸出手去,摸着她的脸颊,问道:“怪我吗?今天抱歉。”
“不怪。”
“那就好。”
“你不是要给我讲什么吗?”柳千树抬头,带着探究真相的意味问道。
宴景然点了点头,却不马上回答她,而是首先问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这段时间老是往医院跑?”
柳千树扯起嘴角,摇了摇头。
宴景然问道:“不能说?”
“不是,只是你还是那副德行,说任何事情之前总要先问我问题,好像不知道点关于我的事情,你好像就亏了。”
宴景然笑了,像教训调皮的男孩一样拍了拍她的头发:“那你说吧。”
“去看望一个人。”
“男朋友?”
柳千树沉默。
“那就是了。”
“不是。”她揉了揉鼻子,继续低头看相片,“只是普通朋友。”
“上次那个人吗?”
“哪个?”
“开捷豹载你回来那个,我打电话骂的那个。”宴景然说。
柳千树嗤笑一声:“你还记得这茬?”
“我记得,但看到罗锦晕倒的时候,我后悔了。”
“都过去了,不提了。”
“但我现在要提一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宴景然整了整肩头的被子,说。
柳千树看着她,半晌,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说吧,我听着。”
“事情要从我十六那年说起,那年夏天,沈家的二小子从城里回来,在一道绿草莹莹的河堤上,我第一次遇见他……”
宴景然的声音低沉而悠远,像冬日壁炉旁讲故事的老婆婆。她望着地板上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双目柔情,陷入了回忆。
柳千树靠在她的手边,耳边听着她的故事,目光掠过那些照片和信件。这些保留下来的物件仿佛一个印证,证明着故事的真实性。
* *
十六岁那年,少女穿上夏日的第一条白色裙子,绑着两道漂亮的麻花辫子,在河堤草坪上遇见了沈彧骁。
少年俊朗的眉目,干净的白色衬衫,比白色衬衫和蓝天更加干净的笑容像魔力一样透进宴景然心里。她痴痴地躲在大榕树下偷看他,却不小心被他发现了。
“谁在那儿?”就连声音都那么悦耳,宴景然的心头小鹿乱撞。
眼看着少年慢慢地走来,笑容浸透在阳光下,她的脸涨得通红,甚至想挖地三尺把自己藏进去。
两人相视的一瞬间,宴景然倏地将头垂下,从脸颊到脖颈全都泛着淡淡的粉红。当时,她真是害羞极了,第一次离一个男人这么近,全身的血脉仿佛都在蓄势待发等候喷张。
然而,让她始料未及的却是,在初见的第一眼,少年也对她一见钟情了。
这些巧合,就像那几本被父母藏起来的,严厉呵斥“不许看”的言情小说里的情节,只是那些小说的结局都是皆大欢喜,而她跟他,却是以悲剧收场。
偷偷摸摸地看完一本小说,为主人公能够白头偕老而高兴流泪;但偷偷地谈了这场恋爱----不疾而终的恋爱,给宴景然留下的却是难以磨灭的伤痕。
邂逅之时,两人就交换了名字与身份。宴景然指着村里一栋两层楼的自建房,说道:“那是我家的房子。”
少年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我家在那儿。”他指着一所低矮的老房子说。
宴景然欣喜地点点头,因为他愿意将住处告诉自己。
她怀揣着这个美好的秘密跑回了家,在家门前用冰凉的井水洗脸,以期让面上的通红褪去。
第二天,他们开始约会了。
约会的喜悦和幸福,两人敞开心扉愿意让对方更多地了解自己。每每到了日薄西山之际,宴景然和沈彧骁都要恋恋不舍地分开。他们不敢在天黑之后多逗留,生怕会被父辈们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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