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达尔正在里面,看起来一脸惊慌,不知所措地面对着突袭进他联络处的任何威胁。当他看到只有他们两人,他发出了一声颤悠悠的感激的叹息,然后走进去拿来那柄能将门拉回原位的长钩子。
“你需要吃点东西,”马利克对阿泰尔说,“你不能待在这里。”
愤怒是阿泰尔苍白的脸上唯一的神情。他站起身来(可能仅仅是因为他的过于固执才让他无法屈服于他感受到的明显的疼痛和疲惫)然后跟着马利克进了里屋。海达尔在长柜台底下四处翻找可以提供给他们的食物,并设法准备了一顿微薄的饭食。
“今晚就休息吧,”海达尔对他说道,“早上我会告诉你需要了解些什么。”他倚在一边盯着阿泰尔,而马利克则站在柜台的另一边。阿泰尔已经睡着了,头枕在他交叉起来的手臂上,面前还放着他吃到一半的食物。“如果无法自然而然地做到仁慈,或许你应该尝试一下同情,”海达尔对马利克说,“一直以来你的生活中并不是没有侮辱和损失,但是相比之下这些都无足轻重。”
“任何他所遭受的侮辱都是他自己恶有恶报,”马利克说。
海达尔(一位如此衰老的人)带着无声的反对摇了摇头,但是他并没有尝试说服他。“大导师将你送来是个明智的选择。我对年轻人已经没什么耐心了。”然后他对他道了晚安,退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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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利克在睡前将软垫和毯子拉到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在卡达尔在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早晨(半睡半醒地打着哈欠)醒来和马利克回来再次躺着它们入睡之间的这一大段时间内,它们完全没有被移动过。他无法在那里让他自己入睡。想要让他自己入睡简直困难重重。
他的脑海里塞满了血腥的东西:在最后那几秒钟里他弟弟的脸,还有当他(惨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朝他嘟囔出‘快走’时从他喉咙上喷涌而出的血液。他因为淤血而膨胀红肿的手指尖逐渐无可挽回地转变成黑色。医师们沾满了鲜红血液的白色手术服,而他坏死的左手臂在一旁掉落在地。
还有阿泰尔,像是死了一样,躺在他自己弄出来的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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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泰尔在凌晨前醒了,脸上带着粉色的压痕缓慢地走了出来,发现马利克仍然坐在那里,尝试将那些多余的想法塞回原位。这是一场败战:早在数天前,当他躺在他抑郁的家中因他弟弟的逝世而哭泣时,他就主动投降了。现在已经无法否认他的逝世了,无法假装这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沉重哀痛。他看着阿泰尔从喷水池中取水喝,将水揉进他的头发中,然后直起身来。他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将一张卷起来的地毯铺平,好像随时就要倒在上面再次睡过去。
“我还要等多久才能再次要你?”马利克问。(因为他已经疲惫不堪,但睡眠依旧不愿降临于他。因为这是他的权利。因为他的头脑中塞满了各种各样血腥的东西却无法得到缓解。)
阿泰尔转过身来看着他。“我很欣赏你等了这么久,”他说。他并没有脱下他的衣服。“今晚不行。”
“过来帮我揉揉肩膀,”马利克说。阿泰尔迈着安静平稳的步伐过来了,跪在他身后,他的手揉按着他肩上和背上酸痛的x_u_e点和紧绷的肌肉。马利克搓了搓他的脸、脸颊上长出来的厚实胡茬和干涩劳累的眼睛。“留下来”,当阿泰尔准备从他身背离开的时候他说道。马利克倒在枕头上(感激地因精疲力竭而陷入迷糊中),阿泰尔散发着热量的身体就在他背后,尽管和他弟弟的身型一点也不像。但是这是一具温暖的、呼吸着的躯体,而马利克自己的身体已经处在睡梦的边缘,让他无暇顾忌这些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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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时候阿泰尔依旧在他身侧,穿着脏兮兮的衣服伸直身子躺着,他的衣物因早已干涸的血液和水里的浮垢而散发出强烈的气味。他的手臂交叉着放在脑后,他的双腿紧紧地闭拢在一起,膝盖向着早晨温暖的阳光处向上蜷曲着。马利克依旧疲惫不已、浑身酸痛,但是还有一整天的工作在他面前等着他。海达尔已经醒了,正在联络处的内室里工作。
“去问一下海达尔有什么需要的物资,然后买回来,顺便给你自己买点新衣服。”马利克勉强将话说了出口,然后阿泰尔从他身边翻身离开了。“控制好你想要惹麻烦的冲动,不要带任何武器。”他站起身来,在喷水池里洗了洗脸和手,用手捧了几掬水送到嘴里,然后脱掉了厚重的黑色长袍。他等到阿泰尔离开了之后才开始做起伸展运动,然后走进去跟海达尔谈话。
老人在桌旁弯着腰,紧皱眉头看着他面前那张残破的地图。当他看到马利克的影子移动到它上面时,他挤出了一个老皱的微笑:“你正要继承一个老人的失败。我们的导师要不是对你非常敬重,要不是想严罚你。”
“大导师是在为我们兄弟会的最大利益着想,”马利克说。他将手指放在地图的边缘然后将地图转向他。这地图确实是破烂不堪了,已经被海达尔颤抖着的骨节突出的手毁了。“我弟弟的遗体在哪里,馆长?”
海达尔坐在柜台后的一张凳子上,他的前臂歇息在凳子尖利的边缘上,然后长长地从鼻子中呼出了一口气。“我派了一小群新手取回并埋葬了他。这是所有能做的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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