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氏越想越怒。一个丫头片子,又不能传承香火,又是个庶女,她当然更偏心疼爱孙子,这有什么奇怪?当小辈的,有不满也得给她忍着,竟然敢下毒暗害祖母,简直大逆不道!
“这是要反了天了!”
穆氏猛然一拍桌案,气得脸上松松垮垮的肉都在抖,一只手直指宁霏。
“这个逆女……好大的胆子……”
宁茂连忙上前半拦半扶着穆氏:“母亲请先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压低了声音,在穆氏耳边道:“现在有这么多宾客在场,母亲还是等寿宴过了,再处置霏姐儿
不迟……”
宁茂还是顾忌着宁府的名声。本来之前有庶女毒害嫡女,后来又查出是嫡女陷害庶女的闲言碎语,子女害来害去,家宅不宁,传出去就已经够难听了。再来一条孙女毒害祖母,宁府里头简直是一堆乱七八糟乌烟瘴气,只会更糟。
穆氏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当着这么多客人,本不该把这种面上无光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但这会儿实在是盛怒难忍。自己的孙女胆敢谋害她,这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哪还有那个心情继续寿宴。
“不行!”穆氏怒指着宁霏,“来人啊!给我把这个逆女拖下去!请家法!”
宁府上对于子女的管教,除了禁足、抄书、跪祠堂这些常见的惩罚,请出家法就是打板子,无论男女。男子还好些,女子若是挨一顿板子,伤得如何不说,颜面是彻底扫了地。
宁雪似是被老夫人的暴怒吓到,又似乎是极为委屈的样子,退到一边,低着头,眼中珠泪滚滚而下。
李氏蹙眉,不解地望了她一眼:“雪儿,你哭什么?”
宁雪摇摇头,不说话,只是委屈地默默流泪。
护膝里的白木香自然是她让人放进去的。一来给宁霏安个下毒的罪名,孙女大逆不道谋害祖母,这可比谋害嫡姐更严重得多;二来也是在无形中洗白她的名声。
她这时候不说话,比解释更加有力。宁霏这般擅用下毒的手段,难免会让人想到之前夹竹桃花茶的事情其实就是她干的,还要把罪名推到嫡姐身上,说成是嫡姐陷害她。
至于她之前的承认,也可以理解为她在李氏逼问下的屈从,现在她哭得这般委屈,就是最好的表现。
李氏也起了疑惑。该不会是她冤枉雪儿了?
跟着宁霏过来的紫菀见到家丁们进来,立刻下意识地挡在宁霏前面,但又不敢硬着违抗老夫人,只能扑到穆氏的面前跪下,连连磕头苦求。
“老夫人明查!小姐根本没想过要谋害老夫人,也没有往这护膝里面加过什么白木香啊!这对护膝一直都事小姐和奴婢收着,没有别人经手过,只有苏姨娘带回去过一次……”
紫菀说到这里,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苏姨娘。
苏姨娘脸色一变,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什么意思?难道还是我往护膝里面放了白木香不成?霏姐儿可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么可能会害她!”
然后也跪在穆氏的面前,同样苦苦恳求:“是贱妾没有教好霏姐儿,霏姐儿做出这种事情,都是贱妾的责任,老夫人要罚便罚贱妾吧……”
“够了!”穆氏怒喝一声,“你们的罪责另外再算,把这个逆女拖出去,先重打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对于一个娇娇弱质的十来岁少女来说,要么重伤,要么把人打残了都有可能。但谋害祖母的罪名之大,多重的惩罚都算不得什么。
穆氏一声令下,几个宁府的家丁很快围了上来。宁雪一边泪光盈盈地低声啜泣,一边悄眼望着宁霏,眼底深处全是得意之色。
区区一个卑贱的庶女,跟她斗!
宁霏对着那几个家丁,却不躲不闪,只是声音略高了一分,也同样显得十分委屈。
“如果我真的给祖母下了毒,祖母要罚,我自然该受,但祖母能不能看看这护膝里面到底有没有白木香?”
穆氏一顿,怒声道:“雪姐儿不是都说闻出来了么?没有的话,怎么会好端端地有白木香的味道?”
中书令夫人也是闻过白木香的,这时候上来拿过护膝闻了一闻。护膝里透出来的药香是各种中药混合在一起的复杂香气,她是分辨不出白木香的味道,也不知这宁五小姐是不是鼻子特别灵。
中书令夫人对穆氏摇了摇头:“宁老夫人,还是先别急着罚宁六小姐,把这护膝拆开来看看吧。”
横竖这也不是什么麻烦事。谋害祖母的罪名当真太大,足以毁了一个闺阁少女的一辈子,总还是慎重些好。她们来宁府祝寿,本来是喜庆日子,还是不希望看到宁府发生这么糟心的事情,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穆氏哼了一声,让芍药拿来剪子,把护膝拆开。与此同时让人去请了新的府医丁大夫来,辨认护膝里面的那些药材。
丁大夫很快就到了,这时芍药也已经把护膝拆了开来,将里面的药材全部倒在一张摊开的白纸上面,方便辨认。
“请丁大夫看看这些药材。”穆氏说,“里面可有不妥当的?”
丁大夫以手指捻起纸上的一撮药材,放在鼻下闻了闻,又舔了舔,如此反复仔细检查了好几遍后,才转向穆氏。
“回禀老夫人,这里面都是些治疗风湿和关节炎症的常见药材,并无不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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