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警察,在他浑身是血地逃回来之后,应该能够顺着血液找到这个房间,并且有所行动,而现在房间外似乎没有其他动静,如果说出于谨慎而观察情况,时间有些长了。
那么,能把一个持枪绑匪重伤至此的,会是怎样的力量呢……
一秒钟。
两秒钟。
时间流逝着,如同洪流,渐渐吞没了他不知不觉间微弱下去的呼吸声,我握着拳头沉默着,等待着,直到那最后一缕声音也被房间里的寂静吞噬,像是生命最后一点无力的挣扎都被吞没在黑暗的最深处,消失,湮灭,不留任何痕迹,就仿佛从没有来过。
我撑着身子稍稍离开了地面,握着手枪,扶着木桌,一点,一点,缓缓支起上半身,半跪着屏住呼吸,警惕地看着房门的方向。
房间的一切,随着我视线的上升,一点一点呈现出来。
我终于看清了完整的景象,一个同样穿着黑色上衣绿色裤子的男人背靠着房门跌坐着,伸直着腿,双手垂无力地在身子两侧,他低垂着脑袋,微微张着嘴,没有了任何动作,额前金色的短发沾染着红色的液体,血液,没有凝固的血液顺着发梢滴落在脖颈,被黑色的上衣吸收。
越靠近他房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跪在地上让我的膝盖有些发酸,我右手握着沉重的枪,左手撑着沙发站了起来。
尽管我刻意放缓了动作,但我想自己还是弄出了点动静。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抬头看我。
还活着么?
还是,在等待我毫无防备的那一刻,抓起丢在身旁的手枪,打算一枪爆头?
双手握枪,我的右手食指扣在扳机上,将枪口对准了低着头坐在房门口的那个男人。
我想发出一点声音,但喉咙却嘶哑得疼痛。
一步。
一步。
我挪动着脚步,绕过木桌,逐渐,缩小我们之间的距离。
小小的距离,我却走了很久。
在屏住呼吸,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靠着房门的男人身上,努力观察着每一秒钟他是否有最微小的动作。
在扩散在地面的血液前停下脚步,直到站在他的右前方,我才真正看清楚了这一切。
但这画面,却让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似乎,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脑袋毫无生气地耷拉着,偏向左侧,咧着被一直被撕裂到耳朵的嘴角,颈部的肌肉从耳后到锁骨被撕扯下一大块,参差不齐的肌肉组织还粘连着些许肉丝垂落在血肉模糊的颈部。他黑色上衣的右侧被完全撕开,右手臂下半部分被撕扯掉了一块肌肉组织,就像是被猛兽死死钳制住,再用力咬下一块肉。
我有些愣怔地站在原地,握着手枪的双手有些颤抖,越靠近他,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越浓。
他流血过多而死的。
大片肌肉、血管被撕裂。
出于生存的本能,忍受着剧烈地疼痛逃回了这里。
却最终没能够活下去。
我瞥了一眼掉落在他身边的手枪,那把手枪应该没有使用过,他重伤之下不能跑动很远的距离,从而可以推测他受伤的地方距离这个房间并不远,而从我转醒之后并听见过枪声,那么,唯一的可能性也只剩下一种了……
在离开这个房间之后,他遭到了某种攻击。
这攻击的速度之快,甚至让他来不及使用手枪自卫。
我望着倚靠在门后的他,他鼓鼓的口袋里似乎揣着对讲机。
……
【……对讲机信号不太好,我马上回去。】
【等等,好像有个……滋滋……跑了过去……】
……
想起方才对讲机另一头的声音,我不寒而栗。
究竟。
你看见了什么……
你想求助,是吗?
你想活下去,是吗?
我望着他被撕裂的脸颊的肌肉。
出于本能地逃离……
人类,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启用这样自然的本能了。
我稍稍后退了一步,脑袋稍稍懵了几秒钟。
该死,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我经历了什么?
从昏迷中苏醒。
得知自己被绑架。
杀死了企图掐死我的绑匪。
亲眼看着领一名绑匪死状惨烈地跌坐在房门前……
我沉默地望着尸体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这是个怎样的世界?
血腥,暴力,挣扎,绝望……
尸体背后靠着的房门上沾染着一大块血迹,血液悄然顺着门板滑落。
这看起来像是件好事,至少,我需要对付的敌人又少了一个……
我垂下了眼眸。
但是,你是否知道房间外是怎样的世界呢?
一个带枪的绑匪都无法抵抗的危险,于你而言,是敌?是友?
人类能够瞬间制造出这样撕裂状的伤口吗?这伤口就像是最凶猛的哺乳动物留下的伤口,獠牙,嗜血,从最黑暗的角落中窜出,嘶吼着,涌动着内心深处对于鲜血的渴望,对于撕咬的渴望,光是看着便让人毛骨悚然。
我默不作声地放下了握着枪的双手。
第一次,感觉到无所适从。
茫然,寒凉。
“啊——”
窗外突然的尖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本能地转过头看向窗户。
血迹。
暗红色的血。
渗透着,一点,一点,从玻璃上渗出。
我皱着眉头,稍稍侧过身子,警惕地看着那不断渗出的血。
血滴越来越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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