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林林而群,绿茵平旷,芳草鲜美,时值初夏也正是结桃子的季节,隅隈之处驾着扶梯应是白日里供家丁摘果子用的,她手里提溜着灯笼,屏息静气敛着神,稳著步儿,挺胸直脖,捻起袍子一步一趋,踏梯而上。
雪梅小心翼翼地爬上了裕王府的大山墙,她立在一排琉璃瓦上,一目瞭望,两边红墙林立,邻处庑房旷然寂寂,只有打在身上的细碎雨线,一片沙沙声却是触脸即化。
一轮微淡的弦月挂在夜幕上愈发的(de )皪(li)如珠,她抬着头向尽西头望了望,天色沉沉殷红,是雨没下透的征兆。
此时,通衢拐角处,容若正悄悄地站在大桂树荫下,看繁花纷落。一月在天,光影之下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那眸子里闪着春日般赫奕的光,一目重瞳之下正忧惆惆地望着她。
而雪梅高处临风并未见着他,那衣袂翩翩被吹得鼓鼓囊囊,她回身用绦带绑在树上,正打算顺溜翻墙跃跃而跳,只见裕王正呆在府外墙根儿底下猫着等她,裕王仰着头咧嘴一笑,冲她拱拱手,“就知道你不死心,王再此恭候了。”
雪梅懊恼极了,想方设法逃之夭夭,怎么好像总也逃不出裕王的五指山。她把绦带暗暗收起,胡乱囊在袖管里,“呦,裕王爷还能掐会算呢。”她左手掐指做算卦状,“可惜了,您掐溜了手错算了,那屋里忒憋闷,借您家墙头一用,我是站上来吹风儿透气的。”
裕王哦了声,双脚腾空踏叠而起,单手拍墙而上,身轻如羽站在山墙之上,裕王伸手一捞,把她搂贴怀中,面面相觑下有着似有若无的暧昧,“敢情我偌大裕王府邸召不开你了?哪不是乘凉避暑的地儿,非要恁么费劲巴力地爬墙头?你就这么心似火烧,煎熬不住吗?”
她挣脱不开,力度太大难免会失足,她有些尬尴了,歪着头并不肯与他对视,“裕王爷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是扮猪吃老虎呢,别打量爷瞧不出来,你这些计量兴许皇上受用,但在本王这儿,可没那么轻易让你对付过去。”他把手抵在她的下巴上,那是一种似有若无的缕缕依兰馨香,香波萦绕令他心驰惘惘,指尖轻轻转过她的脸,“给你两条路,要么再换个身份进宫去,他日承当帝后之位,我保你;要么,嫁给本王,我让那些女人让贤,做我的萨里甘,本王疼你。”
她眨巴一下眼睛,很是震惊,“不”
“不?是不想再进宫么?嘚本王可以勉为其难收了你。用不用本王在你身上留点定情...之印记?以后别人见了一目了然,不用明说你就是本王的女人。”裕王上下打量着她,“让王想想,印哪里好呢......”那嘴巴开始蠢蠢欲动,冲着她的脸颊便亲了过来。
雪梅支棱着身子直向后仰,咽了咽唾沫,忙把裕王的嘴巴捂住,“别介啊,咱交情不到份上,您留点存兴还是给别的姑娘罢。”
裕王星星眼儿,长叹一声,“也成,既这么着就是择了第一条路喽?”
“我可没说,都是王自个儿搭了野戏台子,自说自话呢。”她反手向腰际上挣了挣,不想竟被裕王抠得实紧,抬首问他:“爷,您能松松手叫我缓缓么?孟子曰:男女授受不亲,礼也。”
“我若是撒手,你就身板儿朝下,摔下去了。还孟子,王瞧着你是蒙我!”愈说愈来劲,裕王双手环过她的腰际,搂得更贴实了,“本王是在救你,可别不识好人心。”
她望着那更深的月色,香雾云鬟,透着清辉玉寒的孤寂,“非要我进宫才能有活路可走么?皇城紫围是最要不得去处,还要处处提防那些女人勾心斗角。险些在宫里要了我的命,那种浑水我不想再趟一回了,我虽不想似千年王八似的盼能活得长久,人身难得,我也惜命!想想今后要过那种日子,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你进宫是最好的前程,天子择后,顺理成章,有皇上当靠山,有王保着你,纳兰成德能活。”他顿了顿,又道:“你不进宫,什么都不是,与皇上反目,王也保不了你,纳兰成德必死。”
这是给她撂了实底儿,无形刀架在脖子上,后退一步便就葬送了冬郎,她还能怎样呢?规制的路都为她料理好了,只能顺杆儿爬由得去。
雪梅凄然一笑,“我能自个儿待会么?您得容我想想。”
裕王松开手,冲她摊着掌,“你身上有不该带的物什,把它给我。”
她嘬唇,“顶大的王,还怕我跑了不成?”
裕王哦一声,反剪双手贴近她的脸颊,“那适才作甚么来着?拿着绦子绑在树上,难不成荡秋千?自打从宫里出来,你心眼子就活分了,半点看不住你,都闹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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