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衍给他顺了顺气,有意地仔细瞧了瞧他的右耳,可以隐约在那纱布下看到点点血迹,丝丝从耳洞里渗出,便知绝不是小伤。他道:“父皇用完药没。”
“还有一帖。”
“衍儿来服侍父皇罢。”说着他便转身从帘外常广手中接过药碗来,只见黑糊糊的药浮动着苦涩的烟露,便道:“有糖块否?”
“七殿下,给。”
左丘衍接过那袋糖块,端着瓷碗重新走了进来,将其置于床头的案几上,而后上前将左丘颉扶起,明显地感觉到那身体在触碰到自己手掌时略僵硬,而后似是受伤在身,也就认命般放松了下来,顺从地由他摆布坐稳在榻上。
左丘衍心情仿佛共鸣了一个和音,豁然开朗起来,舒畅得很,嘴角也难得地勾起一丝叫作笑容的弧度。
“父皇,来,喝一口药,吃一块糖。”左丘衍坐在床前,拿起勺舀了一小药汁,缓缓送到左丘颉面前。
左丘颉看着此时的左丘衍少有的温柔神态,微微发愣,忽想来自己也很少了解左丘衍,这种微妙的陌生感也是理所应当。念此有些压不住的万千回忆就要涌起来,他下意识地闭上眼,抗拒眼前的一切。
“父皇,要喝药才会好。”
惊觉失态,他连忙睁开眼来,没有看左丘衍一眼,便直接吞咽下了那一口药汁,苦味充满整个口腔后便是一块甜蜜的糖块。他眯起眼,雾气浩渺中瞥见左丘衍左手上拇指上碧绿色的玉扳指,宛若湖中一漾。
“良药苦口,但甜也不能少。
轻帘香帐,之后二人便默默无言,却似默契灵犀,直到那瓷碗见了底,左丘衍起了身道:“父皇要好好安养龙体,这几日便不要再操心了。”
“谢衍儿关心。”
二人再说了几句,左丘衍就先退了出去。左丘颉兀然坐在床上,日光投射到他的脸上,眼睫下留下乌黑的阴影。
“来人。”
“陛下,有何事?”常广走进来道。
“将近来的国库记录拿来。”
“是。”
几日后,早朝。
“凡愚!!!”
案几上的笔墨纸砚飞溅到地上,那镇国的玉玺也未能幸免于难。金碧辉煌宫殿下的群臣噤若寒蝉,哆哆嗦嗦地望着龙椅上的人。
“郭原。”
“臣在。”瘦弱的户部尚书畏缩地趴了上来。
“朕在江南的几个月,你究竟在作何。”
“臣、臣一直在与几位侍郎处理国库的收支。”
“那三万两黄金的流失,你作何解释?”
“这,这……”郭原急得冷汗直流,支支吾吾一句也吐不出来。
“长陵郊外的水利一直没有修建起来,以及……”左丘颉冷眼一瞟:“蔚陵为何迟迟没有竣工?”
蔚陵,五皇子之陵寝。
左丘颉下令要在半年内完成,而从那时开始已然有了六个月,而蔚陵只是规制初成,离竣工还有好长一段。
“这…..”郭原急得如热锅蚂蚁,“是因为财库中有人做了手脚…..”
“手脚?”左丘颉冷笑,“做了那么久的手脚,你一直都在干甚?”
“臣……”
“启禀陛下。”一直在朝堂一侧的贺祥忽然谄媚地上前跪了下来,恭敬地呈上一叠文书。左丘颉接过后一目十行,眼神愈发冰寒,他道:“玉君侯何在?”
“顾侯爷身体有恙,抱病在府。”
这时左丘衍见机不妙,忙眼神示意一旁的胡不泊。后者立刻上前道:“启禀陛下,属下前不久得到了蔚陵的资金运转情况。发现掌管此事的穆桦大人私吞黄金近千两,但下面的碍于其淫威,不敢上报。”
左丘颉接过那文书,细细看了一遍,眼神内沉降而下冰冷的碎粒,道:“这么说是玉君侯与穆桦一同贪污?”
“陛下请明鉴!”马志神色凝峻道,“玉君侯向来有仁爱之心,且自身也无图财之由,不会做出这些事来!”
“请陛下明鉴!”郑烈也站出来请求道。接着也有一些臣子纷纷为其求情。
最后连七皇子左丘衍都道:“玉君侯的贪污尚未找到铁证,还请父皇斟酌!”
左丘颉看着左丘衍,不知为何此时见了他没了以前那种芥蒂,或许是因为他刚刚死里逃生回宫,二人关系就算再怎么单薄毕竟也是父子,顿生亲切感也不奇怪。更何况,左丘颉向来对左丘衍的情感就处于一个很微妙的临界。
说是关系淡薄的父子,不如说是闹别扭的孩童——对于左丘颉来说,他一直是个特殊的存在,几次都想把他彻底丢了毁了不再见了,但他终究是长大了,翅膀硬到自己不可轻易攀折的时候了——到了眼下,竟然也生出些感情来,不是那么令左丘颉生厌了。
而左丘懿此时面色不佳,却不动声色,因为他清楚地明白,穆桦贪污一案已是铁证在手,再多辩解只会令左丘颉怒火更旺。而这一切想必都是左丘衍幕后所为,念此左丘懿心中愈加烦躁,他不料左丘衍在暗处竟已做了那么多手脚。故这次自己一定要将顾隰打垮,让左丘衍羽翼尽失。
“好。”左丘颉颔首,神色如常地下令道:“高润,你去查办穆桦贪污一案,不许拖延。”
“臣领命!”
“退朝。”说完后起身便向后行去,常广连忙伴其右侧。
左丘衍见此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平日来为方便左丘颉拿笔或做事,常广向来都是在其右侧行,但今日却可以到了左侧,这莫非......他眼尖地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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