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叫他二哥。”左丘亥冷冷道,眼眸深如海底,如今却泛着不可诉说的波涛,将那往事托盘而出:“你可知他褚家与我们的血海深仇?”
左丘颉顿了顿,忍痛抬眸看着他的父亲,神色疑惑不解。
“你如此无知,怎会知晓当年你母亲生你时难产,那褚空的无情无义?!”左丘亥拍案而起,忽然上前将跪在地上的左丘颉拉起来——后者身子瘫软如同一滩泥,全部重量都压在左丘亥的臂膀上。
“皇......上难道......不是以仁慈闻名五湖四海......”左丘颉被他拖着,只觉浑身上下的伤口都灼烧起来,伴着那疼痛从血流之处蔓延,要将他化作灰烬,
“仁慈......”左丘亥念此冷笑起来,仰天长啸:“褚空啊褚空,你真是好一个伪君子!你骗了天下人,以为骗得了我?”
他扯着左丘颉来到一幅画前,那是他为爱妻亲自绘出的一副如仙如雾的山水图。左丘颉生母是西域人,对这江南丽景向往已久,他从前一直对她言道,等孩子出生,一定要带着一家人下江南游度,而眼下这些都成了泡影。
“颉儿你记住,我们左丘家与褚家之仇不共戴天。”他忽然扳过左丘颉的脸来,盯着那张极似已逝爱妻的面容——那少年的脸上尽是震惊和凄然,泪水顺着颊落下,滴在伤口上愈发痛苦不堪:
“不是的......”
“孽障!”左丘亥一把将他摔在地上,夺过家仆的鞭子就往下抽。
“呜.......痛,好痛……爹.......”左丘颉伏在地上,抱着头,青丝散落,痛苦地缩成一团,声音呜咽地从臂弯中传出。
左丘亥看着这唯一的儿子,每打一鞭心里也跟着抽痛一分。他很庆幸左丘颉没有抬起脸来,不然看着那张脸自己是绝对下不了手的。
直到他手臂也酸了,便放下鞭子,慢慢蹲下来,扶起几欲昏厥的左丘颉,手发抖地抬起那惨白的面容。而左丘颉察觉到他的靠近,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而后很快瘫软在他怀里,虚弱道:“爹......”
“颉儿以为为父愿意打么。”
左丘颉听到这句话,便摇首,却也说不出话来。
“我只是要你记住,你是谁家的人。”左丘亥将他抱起来,缓步走到一旁的榻上放下。他看着缩成一团的左丘颉,凑到他耳边,意味深长地低声道:“总有一日,这江山会是我们左丘家的。”
左丘颉睁大了眼睛,惊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吓得止住了眼泪。
左丘亥勾起一丝苦笑,道:“而之于你与褚佑的事,为父倒是有一法,只是愿不愿听,就看你自己了。”
左丘颉听闻顿了些许,眸光中许多复杂的记忆一闪而逝,如同云烟过眼。而左丘亥耐心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
半晌,他缓缓地伸手,拉住了父亲的衣摆,似是最后的稻草。
贞化二十年,大将军左丘亥谋反,大火焚宫。
贞化二十年,褚家王朝覆灭,左丘亥自开新朝,国号却依旧为靖,年号则唤炎巳。另废大祭司一职,不再设立。
炎巳元年,新皇登基,太子加冕,万臣朝拜。
左丘颉一身双龙绣袍,金履及地,玉冠束发,脸上是倨傲的神色,带了几分异样的神采。在那勤政殿的苍穹下,他一步步走上白玉阶梯,路过那文武百官。
忽然他停下来,只觉有一道灼热而充满仇恨的目光附在身上,让他从头到脚凉至心底。
左丘颉眼眸微斜,不出意外地在那下跪的文武百官中看到那熟悉的面容——那人向来都是这么不拘礼节,直视帝王,如今也不例外——风行子眼中是无尽的愤恨和不满,如同道道利剑射向那众星捧月的东宫之主。
他心里一颤,直到常广轻拍他背才反应过来,而后继续向殿中走去,那双眼眸明明灭灭,不再似当初那无知少年,眼底却还极力挽留着那所谓情谊。
恍惚着,一晃还不过十年的光阴,就已变化得如此天崩地裂。
左丘颉走到殿中,看见了那坐在龙椅上的男人,藐视万众生灵的神情,除了放在帝王身上,再无更好的归宿。
他勾唇轻笑,勾去了所有过眼云烟。
☆、风起云涌
日轮当午凝不去,万国如在洪炉中。
长陵远郊,炽热如火,烤的地面都要烘裂开来。但在这海市蜃楼般的酷暑中,一座府邸却清凉如秋日般,传来欢声笑语,宴饮成群。
近处一看,那原是玉君侯的府邸,其中竟大摆酒席,明晃晃的一铺,都是美味佳肴,山珍海味,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色香味俱全——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值万钱。
顾隰只穿一层薄薄的纱衣,慵懒地坐于阴凉的庭院中,修长如凝玉的双腿随意地耷拉在霍十方的大腿上,一手拿着玉龙,另一手握着紫葡萄,目光盈盈地就要往霍十方口中送去。
他柔韧性是极好的,整个身体直直地伸长起来就勾住霍十方的脖颈,将一颗晶莹剔透的明玉送入后者的口中。
霍十方不露声色,顺从地吃了顾隰送来的葡萄。而后在顾隰眼神的挑逗下便双手搂紧了他,柔和而坚定地亲吻起对方的脸颊来,一吻一个明晰,处处留香,认真得紧。而顾隰满意地闭了眼睛,享受着这人间艳福。
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
忽然霍十方停下了手来,眼神定定地看着庭院门口,而后快速拿起纱衣来盖住顾隰的身体。而顾隰倚着霍十方,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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