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说完,便觉一阵气闷,眼前一黑,竟就此昏去。
沐华昏迷之后六识不辨,唯心头尚存一线清明,朦胧间听见苍绝唤他,随即身子一轻,似是腾空而起,余下便再无知觉。及至醒来,发觉已躺在榻上,满屋药香袅袅萦绕鼻端,一时不明所在,便觉好似回到少年时,也是这般四肢无力,软绵绵卧在床上,终日与药为伴。
他这般发着愣,忽听耳边一声轻唤,「谢天谢地,可算醒了。」
这声音似极苍绝,但嘶哑低沉,满含焦虑,与平日大相径庭,沐华偏头去看,只见苍绝正坐在床畔看他,双目通红,也不知是一夜未睡熬的还是急成这样。此际窗外发白,隐隐透出天光,沐华一边挣扎着要坐起来,一边问道:「我睡了一夜?」
他身子绵软,哪有力气,头抬了几抬又倒下去,苍绝见状将他上身搂在怀里,拿枕头垫在后方让他靠了,这才答道:「何止一夜,你足足昏睡两天,再不醒,我可要去南极仙翁处盗灵芝仙草回来救你了。」
沐华只当他说笑,自嘲道:「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遭儿可让你见着了,我便是这般体弱无用,稍累些便禁不得,累大哥跟着担惊受怕。」
「你岂止是累的,燕入云的剑气伤了你肺脉,我竟未曾察觉早做防范,害你受这苦楚。」
苍绝一面自责,一面自屋中炭炉上煨着的砂罐中舀出碗粥来送到沐华嘴边。
「这是用人参熬的,先吃些暖暖胃。」
沐华手足乏力,苍绝将他在胸前揽了,一勺一勺吹凉喂他。
一碗热粥下肚,沐华精神稍显健旺,他昏睡两天,身上出了一层虚汗,将雪白中衣打湿,粘腻腻的不舒服,极思洁身,苍绝看出他心思,用热水拧了巾帕过来给他擦身,才扯开襟口,便被沐华拦住:「大哥,我自己来。」
「你哪有力气。」
「那叫阿越过来帮我。」
「他去医馆拿药,一时片刻回不来。」
苍绝见他一脸尴尬之色,不由笑道:「你我同为男子,有甚不好意思。」
沐华一怔,也觉自己过迂了,便不再拒,任苍绝解了他衣衫擦拭。
沐华身材瘦削却骨肉匀停,又因生在江南,皮肤白皙不下女子,苍绝明知他在病中,但掌心下一片温软滑腻,目光所及尽是美景,顿时撑不住意马心猿,擦完上身已是浑身燥热心跳如雷,解下衣时不得不狠狠咬住自己舌尖,疼得一个激灵,这才敛住心神。
擦拭完毕,又为沐华换上一袭干净内衫,苍绝暗暗吁出一口长气,借着出门倒水,在外站立良久,待凉风吹灭满腔心火,这才回转屋里。
沐华正靠在床头歇息,他精神才复,不曾察觉苍绝神情有异,此时一身清爽,含笑称谢,「有劳大哥。」
他卧病几日,身子大是清减,一张脸苍白中透出因发热引起的红晕,黑鸦鸦的长发披下来,散落两颊,益显清丽,苍绝心中才定,此时又是一荡,不敢再盯视下去,忙找了话头转移心神。
「华弟经脉是否曾经受创?那日看诊的大夫说你经脉有异常人,我也查过你脉息,断断续续,竟像是受过极重的内伤。」
「大哥猜得不错,小弟确曾受伤,经脉俱断,险些命赴黄泉。」沐华淡淡一笑,将旧事娓娓道来:「我十二岁那年,一伙贼人贪图我家传的武学秘籍,擒了我做人质,要父亲拿秘籍来换。我父不肯,那伙人便转而逼问我。我那时年少,尚未习得秘籍上武功,自然说不出,贼人的首领恼羞成怒,震碎我一身经脉,后来爷爷救我回去,拼尽六十年功力为我接经续脉,这才保得一命,只是日后再习不得武功,每逢阴天雨雪,身上便隐隐作痛,需得用药镇着方才好些。」
沐华说到这里便住口不言,想起祖父功力耗尽,不足一年便即身亡,心中黯然。
祖父因己而亡乃是沐华一生心伤,此时提及,虽然语气轻淡,但那份心痛难过却是遮掩不住,苍绝看在眼中,暗悔自己无端端惹他旧事重提,忙止住话头,柔声哄道:「你累了,再睡会儿吧。」
说罢轻拂沐华睡穴,扶他躺好,自己坐在床头,看着他睡颜发呆。
沐华这一躺直有七八日,苍绝并阿越细心照拂,总算于半月后有了起色。沐华差事已了,不愿在成都府多呆,身子稍好便要回转青阳。陈知府爱惜他人才,特派了位成都府的名医相陪,一路送了回来。
时入深秋,蜀中秋雨绵绵不绝,眼看快到青阳县城,沐华不慎着雨,又染上风寒,才到县衙便发起高热,神志昏迷。这病来得凶猛,唬得阿越险些哭出来,倒是苍绝还算镇定,嘱咐医生诊脉施针,自己衣不解带的看顾,接连三四日,总算退了热将病情稳定下来。饶是如此,沐华也在鬼门关打了个转回来,第五日上才见清醒。以后每日用药如吃饭,直把沐华吃得叫苦连天。
蜀中地处南方,比北方暖和不少,冬日无雪,但因天气阴冷,虽无寒风凛冽,湿气却易透骨而入,身子稍薄之人已觉难耐,何况是沐华这样体虚气弱的,秋季一场风寒拖了月余才好,如今入了冬,又添了咳嗽的症候,虽不是大病,也得整日用药压着,这三个多月竟是药不离口,吃得多了,身上都带股药香出来。
这日已是腊月初八,县衙后院里的腊梅开出满枝嫩黄花朵,幽幽暗香浮进书房,竟压下了满室药气。靠窗围榻上的条案堆满文房四宝并往来公文,沐华倚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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