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血,大饮则气逆伤身,今日程兄弟已经喝了不少,再喝下去也是无味,不如行个酒令如何?”
程净昼眉间忧郁之色稍减,说道:“不知如何行令?”屈恬鸿说道:“同数大为不雅,若是联句吟诗,我自是不如,最多只能凑出几句芝麻诗出来,贻笑大方。可是射箭投壶,这又是武技,大非你所长,自然也是不公。不如就猜猜铜钱如何?”
程净昼奇道:“芝麻诗?不知何为芝麻诗?可是短句辞章么?我可真是孤陋寡闻了。”屈恬鸿微微一笑道:“芝麻还没有炼油,自然是连打油也是不成的。这芝麻诗自然比打油诗更逊一筹了。”程净昼不由得发笑,只道:“那便猜铜钱好了,不知如何猜法?”
屈恬鸿拿了一个空碗,取出几枚铜钱扔进去,说道:“猜单双,猜错者罚一杯。”这酒令虽然十分普通,程净昼见惯吟诗的雅令,倒也兴趣盎然,但猜了几次,都是猜对,偏偏只是屈恬鸿猜错,程净昼才恍然想起,江湖上有一门武功叫做听声辨器的,屈恬鸿自然练过,莫说是猜中几枚,便是正面反面,只怕也能一一辨识,心里暗暗一叹,低声说道:“不猜啦,酒都让你喝了去了。屈大哥,你这般照顾我,我于心总是难安。”
屈恬鸿目光微微一敛,说道:“程兄弟,是我不对,不该做此手脚,不如我命人再拿一壶酒,咱们重新猜过便是。”程净昼道:“不用了,屈大哥。你既怕我伤身,又怕我难过,这也罢了,为何不肯直说,偏要这么……唉……你这样做,我才真是难受。屈大哥,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屈恬鸿登时微微一顿,此时他手执一杯酒,那酒中便仿佛有万千色相,使他沈醉其中,只顾凝视杯中清波,默然不语。
程净昼心里一阵尖锐痛楚,连呼吸也是不能,他不想看到屈恬鸿如此,只觉得此情此景入他眼中,如同万针直刺一般,难以面对,但又忍不住不看。低声道:“屈大哥,你待我这般好,我对你又岂止是朋友之义?在我心里,早已视你如同亲生兄长一般。不如我们义结金兰罢,我爹娘看见你,一定好生喜欢。”
屈恬鸿手中酒杯忽然“当”一声碎在地上,酒溅四处,他衣衫本来洁净,沾染少许,却是浑然不见,赫然站起,冷冷道:“正邪殊途,我只是一魔教中人,程公子却是江南名士,高攀不上。”他嘴唇发白,脸色如何,却为面具所覆,但见他身体摇摇晃晃,似乎已经站立不稳。程净昼不明所以,呆在当地,作声不得,屈恬鸿冷冷一笑,手掌一按桌沿,白衣人影飘然而出门外,登时已在远处。
程净昼起身便要追出,却被店小二拦住,情急之下他将怀中丝囊取出,看也不看,一把塞在店小二手里,冲出门外。此时外面明月如霜,疏桐幢幢,却渺无踪迹。程净昼焦急万分,沿来时路拔足便追,只奔了一里有余,便上气不接下气,只见极目尽处,约略一片衫影,他咬着牙继续追,一步步都是气血翻涌。
过了盏茶时分,方见那人依稀背影,程净昼登时力竭,颓然坐在地上,再无一丝力气。夜静人阑,那人倚在枯木之旁,月光也似不及他衫袖清冷,凄凄迷迷的如水一般,自他衣裳拂落,流泻一地。
程净昼心中只道:恬鸿,恬鸿,鸿之一字,莫非是为他取名的父母早已洞烛先机,知道他如同那只宁愿寂寞睡在沙洲的鸿雁一般,孤独缥缈?
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既然注定寂寞,又怎能恬然自适?也未免太为难于他。
程净昼气息甫定,心中适有些怜意升起,慢慢走到那人身后四五丈远处,又有些迟疑。那人席间拂袖而出,也不知怎会让他如此生气,此时他若是余怒未消,自己也想不出应当如何道歉。
程净昼还在犹疑间,屈恬鸿已缓缓转过身来,说道:“程兄弟见笑,我失态了。你当真视我为兄长么?”声音却是一贯的温柔,程净昼微微疑惑,已然答道:“我对屈大哥万分敬重,方才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屈恬鸿点了点头,说道:“我在金陵办完事之后,就要回星宿海去了。以后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是魔教中人,和我结拜只会害了你。既然你有此意,你心中敬我为兄,我心中爱你如弟,结拜不结拜,也都是一样。”
程净昼吃了一惊,说道:“屈大哥要走了么?”
屈恬鸿说道:“正是。星云教远涉江南,日后只怕难得相见。假若程兄弟远游到星宿海,为兄或可一尽地主之谊。”程净昼恍恍惚惚,只觉得心里一片惘然,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道:“屈大哥,你不是曾说要我陪你游览金陵的么?多盘桓几日如何?何必急着要走?”
屈恬鸿说道:“教中还有些事不能耽搁,明天你不要再到画舫来了,我不会再去那里的。”程净昼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只见屈恬鸿振了振衣裳,缓缓向前而行。程净昼随于身侧,垂头不语,屈恬鸿说得如此决绝,想必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会多留一日。此刻竟然已是相逢的最后一刻,茫然间,程净昼只愿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正当此时,前面疾步行来一个男子,潇洒俊美,未言已带三分笑意,正是屈恬鸿的属下风凌玉。风凌玉朝屈恬鸿行了一礼,说道:“公子,事情已经办妥,还有何吩咐?”屈恬鸿微微颔首,说道:“程公子已经知道我们身份,不必再瞒他。你若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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