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昨晚就和我们说一定要在高中来场早恋,不然就浪费了大好青春,还让我们保证都给他助攻。
从校门口到布告牌的那段路程,方啸的眼睛就一刻没停止贼溜溜地转动,嘴也一刻没闲着,一会儿左边拍拍:“哎,你看这个怎么样?”一会儿右边拍拍:“那个好像还不错哈?”
我只盼望着一会儿能在布告牌上看见我和边岩的名字列在一个班,全然没心情看他的下巴在朝哪个方向努。
布告牌前人山人海,脑袋都挤在一起,按身高分了不同层次。好在我方阵营有一员猛将——方啸,在关键时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仗着一米八三的身高优势和二点零的视力优势,轻而易举地把我们四个的分班情况尽收眼底,然后摁着我们的肩膀一个一个地说出来:“我是8班,刘杨5班,边岩13班,卢沛……”他顿了一下,眼睛朝上看着:“几班来着?”
“……”我心底的那点盼头立刻就熄灭了:我没和边岩分在一个班,不然方啸不会记不起来。
“忘了,我再看一眼。”他说着,又踮起脚在布告牌上找了一圈,然后拖长了语调:“十——四班!”
唉,我心里叹道,又得天天拿借书做借口了。
八中的分班在高一阶段还没有那么明显的成绩划分,无论你是艺术生还是体育生,也无论你是以第一还是最末的成绩进了八中,大家都被随机分配到各个班级,随机接触到各色各样的同学。
我们班的班主任高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女研究生,脸上还带着些学生气,和我们打第一个照面的时候面部表情十分扭曲和狰狞,讲话以“谁要是不遵守我之前说的那些,尽管可以试试。”这句颇带威胁性质的话结束。
在长篇累牍的班级条例后面听了这样一句话后,全班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嘴角抽了抽:高一这年可是不好过了。
不过后来我们才渐渐发现,高老师那天在讲台上完全是色厉内荏,她后来告诉我们说,那天她其实是临危受命,原来给我们班安排的班主任突然得知自己怀孕了,她作为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应届生,其实内心比我们还要忐忑。
那天傍晚放学铃一打,我站在了13班门口等着边岩。好在我们两个班级是隔壁班,我去找他借书也算有了正当借口。
他们班老师是个中年男人,下了课还在讲台上喋喋不休。
我等了一会儿,忍不住站在门口朝教室里面看了一眼,边岩坐在靠窗的地方,被窗外洒进的明晃晃的阳光晒成了金色。
他也看到了我,眼睛眯得弯弯的朝我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在纸上认真写着什么。
站在门口等边岩的时候我百无聊赖地四顾看了看,正巧看到乔易夏从旁边的十一班出来,经过我的时候,他朝我轻轻点了下头。
乔易夏虽说平时独来独往,和我们几个从不走到一起,但怎么说也是从小在一个大院长大的朋友,在这个充满了陌生面孔的八中校园,他这张略微淡漠的脸还是让我颇有亲切感,我和他笑笑,随口问了句:“你在十一班啊?”
“嗯。”他见我和他说话,脚步停下来,罕见地回问我:“你呢?”
“哦,”我有些意外,回身指了指后面,“我在十四班。”
他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后面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生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经过我俩的时候,突然刹住脚步看了我一眼:“哎?是你啊。”
我抬头看他一眼,觉得有些面熟,但一时脑筋短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张脸。
他见我一脸疑惑,也没介意,笑出一口白牙:“不记得了?我艺考的时候坐你旁边。”
“哦,是你啊,”我恍然大悟,“你好,我是卢沛。”
“崔放。”他说了自己的名字,又问我,“在几班?”
“十四班,你呢?”
他指指身后:“十一班。”
“那你们是同班同学啊。”我指指他身后的乔易夏。
这个叫崔放的男生回头看了一眼乔易夏,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后脑勺,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好意思啊,刚没注意,你是乔……什么来着?”
“乔易夏,”乔易夏语气淡然地说了自己的名字,又转过脸和我说了句:“卢沛,那我先走了。”
“一会儿和我们一起走吧?”
“不了,”他摇头,“我住宿。”
他走之后,崔放把视线从他的背影上收回来,嘴角朝下咧了咧,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看着我:“他不会生气了吧?”
我被他的表情逗乐,笑着说:“怎么可能?乔易夏一向这么不食人间烟火,你以后就知道了。”
“那就行,”他讪笑着挠了挠后脑勺,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拍我肩膀,“哎对了,艺考的时候我就觉得咱俩能成同学。”
我愣了一下:“是么?”
他一手握成拳在另一只手的手心上打了一下:“你画的那画可真他妈带感。”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脖子就被边岩从后面勒住了:“卢沛你朝里看一眼会死啊。”
“什么?”我转头问他,鼻子快要贴上他的脸。
“这张纸我举了半天。”他把手里的纸贴到我脸上。
我头往后仰了仰,看清上面的两个单.”
我把那张纸扯下来拿在手里,伸手握着他那只把我脖子勒得紧紧的胳膊,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要把我……勒死啊。”
站在我俩前面的崔放问:“你们之前就认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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